bsp; 陈恩烨不置可否,又忽然说道:“那么跟陈晨也是怀念过去?”
陈晨,这个名字乍一出现,像是引起了细微的波澜。
陈尹略一停顿,又很快反击道:“怎么,还质问起你六叔来了啊?”
陈恩烨扯了扯嘴角,右手拇指慢慢摩挲着食指上的指环,片刻后漫不经心道:“你迟到了十一分钟,我原本准备了十五分钟用来和你扯这些废话,而现在你已经浪费完了,六叔。”
最后这一声“六叔”又轻又沉,听在陈尹耳中,不知为何心里咯噔一跳。
陈恩烨戾气渐盛,显然逐渐有些暴躁,他抚摸着那枚不起眼的指环,将冲动克制到了极点时就显得脸色格外冰冷,并说道:“六叔,我本以为你是个知道什么时候该躲的人,起码还是有点小聪明。你既然上一次没能扳倒身为嫡子的我父亲……又凭什么认为,这一次,陈晨就有可能将我拉下马?”
陈尹脸皮微微发抽,矢口否认道:“药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一个小辈就不要胡乱猜测长辈的事情,我也是刚刚回国,根本不打算参与你们年轻人的事情。”
“你反驳的太快也太急了,六叔。”陈恩烨冷冷道,“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回国?或者,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急不可耐地讨来了一个小地方,而陈晨就幕后把资金注入一家空壳公司来给你造政绩?”
陈尹额上的汗水不知是热出来的还是冷出来的,这一次他急不可耐地擦拭掉,正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只是不等他阻止出反驳的话,陈恩烨又先他一步说道:“你觉得凭借你在陈家的影响力,能够找到的人,我会一无所知吗?呵呵,六叔,我确实不愿意挪用陈家的东西,不过这不代表我就是聋的、瞎的,也不代表我会任由某些蛀虫,继续啃噬陈家这棵树来填他们那永无止境的胃口——你觉得我有那个资格,来清理门楣么,六叔?”
陈尹额上的汗珠渐渐密集起来,他意识到眼前这个年轻人不是他那个食古不化的父亲,陈恩烨以性情暴烈、言辞犀利、手段狠辣不留情面著称,他连自己父亲都敢违背甚至威胁,又何况是一个旁支的叔叔……
陈尹渐有些发虚,然而知道自己绝不能在这种时刻就表现出底气不足,故而刻意哂笑了一声:“恩烨啊,你说这话就没意思了。都是一家人,你难道怀疑六叔会做什么对陈家不利的事情么?对长辈讲这种话,可是要有确凿证据的,哪怕不是在家族会议上,也不是你说了算。”
他警告陈恩烨,陈家还是有不少长辈坐镇,还由不得他一个嫡系的继承人来掌权。
“你说的很对,这确实不是在家族会议上。”陈恩烨嘲讽地笑了笑,继而淡淡说道,“所以我不需要证据,只要我认定谁做了,那么我就会开始,让他付出代价。”
这简直毫无道理,简直是暴君之语!
然而陈尹满额是汗,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直到陈恩烨又似笑非笑地说道:“六叔不必着急,至少我还没有说过,你就是那蛀虫。”
陈尹蓦然松了口气,这时几乎下意识去拿桌上的茶杯,想要缓解一下被逼迫到了极点的情绪,然而手甫一伸出去,就想起来那茶杯里,还残留着那支被陈恩烨摁进去的雪茄。
恰在此时,陈恩烨又冷冷说道:“你还没有那个本事把牙钉进树干里,六叔。你以为陈家这么多旁支外家,陈晨为什么偏偏找上你?还留了这么好的位置,花大价钱砸出政绩来?……因为你蠢。”
这一瞬间陈尹如被闪电劈中。
陈恩烨嘲弄道:“因为陈家上下所有人都知道,陈晨早就被我流放出去了,对这继承人的位置他根本毫无伸手的余地!只有你在海外不知道局势,只有你会以为陈晨那个蠢货还有一搏之力,也只有你还会被他笼络……然后帮着他把这笔资金给划出来。”
刹那间陈尹反应了过来,悚然看着陈恩烨道:“你……你是故意的,你早就可以阻止……阻止陈晨对你的审核动手脚,但是你到现在才来找我……你……”
陈恩烨好整以暇道:“你猜的很对。所有人都知道陈晨没有机会,但他自己不知道。而我留着陈晨的希望,就是等着看他被留在绝境里一路挣扎,一路看着希望又跌进绝望,他还得绝望很久很久……才算偿还得够本——这手法是他最爱玩的,你知道吧?”
陈恩烨漠然看向窗外,此时此刻浮现在他脑海中的,是年幼时那棵灌木,还有那股挥之不去的、在静寂中等待死亡的绝望感,还有那枚……破碎的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