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飘渺朦胧的仙气,眉宇间始终蕴着淡淡悲悯,这感觉……一念之间豁然开朗,简直就与秦始皇陵中飞天的壁画如出一辙!
这画中的人不是我,而是飞天!
震醒过来的我忙趋近细看,沧澜为何会留有飞天的画像?难道他认识飞天?
尹筠朝我横眸笑睇,“看来,王爷真是对林姑娘一往情深。”
我摇头不作回应,尹筠顺手捻起玉纹枰上一颗白子,凑近眼前寻绎吟玩,“这里都是战国时的东西,原来王爷是个喜爱收藏古物的人么?”
战国?我眉心隐隐一跳,回身将诸般器物扫入眼底,莫非这些都是燕国的?
沧澜为何在这里收藏这些东西?
冷冷扫过幽暗的密室,赵凌寒望向在室内游转翻箱倒笼的我,一双寒眸胜似雪光之明亮,恍若淬着冷光的锋刃,“你们到底在找什么?”
搜寻下来也只是镂冰炊砾,我连叹息都失了底气,“没什么,走了。”
从密室中出来,我已再无了搜寻的兴致,满脑子都是挥之不散的迷雾。
“林姑娘还要找么?”尹筠如影随形地跟在身畔,斜眼朝我眄睐眺来。
“不找了,再找下去也没结果。”我转首觑向身后随行的男子,“话说赵公子,你还是离我远点吧,不然让赵丞相知道,恐怕要生气了。”
从昨天赵丞相看我的眼神可知,如今他还把我当仇敌,自也不愿儿子接近我。
而他却不领情,“跟我爹有什么关系,我无聊在府里逛逛不行?”
被他眼中的寒芒直直刺到,我通体都冷了半截,耸耸肩回首不再自讨没趣。
此时路过一处浣衣庭,缤纷的彩纱如飘云般舒展在架上,其中四五个婢女绿裙青带亭亭玉立,连着那闲暇嬉笑,也在柔纱飘曳间涤荡过来——
“呐,小碧,你说王爷现在在干什么呢?”
将这句收入耳中,行在廊下的我止住了步伐,索性背倚在了廊柱上,不动声色地聆听,通过这些婢女也许能了解一下作为洛阳王的沧澜。
同行的尹筠与赵凌寒也并不言语,顺势对坐在廊下,耳中却都留了神。
一个浣女将洗净的碧纱小心翼翼地搭在架上,又回向水池边去浣洗纱幔,翦水双瞳中盈动着朦胧的憧憬,“我也想知道呢,世上怎会有那么俊美的人,就算是在这里当一辈子丫鬟,能每天看到王爷,也足够幸福了!”
我静静地倚柱阖着眼眸,沧澜的神姿自可倾倒天下女子,而庭中另一浣女遗憾地摇头,酥花素手从池中捞起一帘纱,“王爷岂是那么容易能见到,他经常不在府上,偶尔也只在书房和寝殿,想偷看一眼比登天还难!”
“可不是呢,王爷的美貌在洛阳可是出了名的,多少贵族家的小姐都想嫁过来,可王爷一直不肯纳妃,自称是身有顽疾,不知是真是假。”
身有顽疾?我灵犀一笑,作为神祗的他怎么也跟顽疾扯不上关系。
“不管真假,若能嫁给王爷这样高贵又温柔的男子,该是几辈子积来的福气,很多小姐都争着要来王府当丫鬟,就为了能经常见到王爷。”
一女抬眼向四周瞅了瞅,掩着口儿向众女戢心道,“还是小声点吧,王爷昨天纳妃的事大家都知道了,被王妃听到了少不了要挨板子!”
旁边的浣女忙掩口不敢言,又禁不住仰天兴嗟,一段小女儿的闺愁与寂寞勾上了眉角,“王爷怎么就突然肯纳妃了,王妃可真有福气……”
半晌未听到有用的信息,我也只得就此作罢,暗叹沧澜的人气真不是盖的。
刚要转身撤离,熟料迎面遇上一个丫鬟,见一身家丁服的我初时一怔,当即仓皇地匍匐跪地,抖出洞洞属属的颤音,“参、参见王妃。”
她正是昨日迎接我的丫鬟之一,是以能认出我。
这一声惊动了庭中的浣纱女,一阵惊惶中俱朝我滑跪在地,“参见王妃。”
我一时也只得苦笑伏额,随意摆摆手,“没事,都起来吧。”
众女纷纷敛袂而起,只缄口将头垂得极低,那惊惶之态就似要大祸临头般。
无心纠结于此,我拽过面前丫鬟的皓腕,“你跟我来,有话问你。”
言毕转身离去,庭中的浣纱女都如蒙大赦,然而望着我身后随行的两个男子,都不约而同地染上了异色,这王妃竟跟两个公子这么亲近……
拽着丫鬟出了浣纱庭,我单刀直入地问道,“王爷是不是很喜欢收藏古董?”
密室所见让我耿耿于怀,心中隐有一个念头流转,但需要确认一下。
微不可察地吸了口气,丫鬟将唇上的一点朱砂微抿,“这个……”
尹筠闻言一挑俊眉,唇角勾勒上几许兴味,赵凌寒觑着我的眸里染上困惑。
她的顾虑我心知肚明,平时定探听了不少沧澜的事,但作为下人实不该关注主子的事,我即又补充道,“但说无妨,我想了解一下王爷。”
知是再无法隐瞒,她向我恭谨地一敛衽,柔糯的声音无半分底气,“回王妃,据说王爷一直在收集战国时燕国的古董,应是很喜欢吧。”
眼角不自觉地一跳,果然……我无力地挥挥手,“你下去吧。”
如同被火追赶一般,碧鬟红袖亟亟隐没在游廊拐角处,尹筠收回目送丫鬟的视线,换了三分探究转向我,“你和王爷到底什么关系?”
微愕于他的敏锐洞察,居然能看出端倪,我付之一耸肩,“摆明的关系。”
言下之意,就是王爷和王妃的关系。
尹筠笑得不以为然,“要真是这样才怪了,赵公子你信么?”
面对尹筠投去的探问,赵凌寒并不回言,望着我的眸里寒光仿似消褪了几分。
我信手捻过庭中一枝丹桂,在馥郁花香中随口,“你们为何甘愿为他卖命?”
虽说沧澜很完美,但却没有压迫人的统帅气势,又如何让众人臣服的?
尹筠与赵凌寒相觑一眼,任那满庭婆娑的桂雨,斑驳了眉梢的风流,“我从未见过这样厉害的人,无伦才华还是谋略,都让人心服口服。”
“心服口服么……”我望向树梢交颈的小雀,看来沧澜比我所认识的要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