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话落,舒亦枫蓦然拍案而起,如拂风般绕过桌案,一把扯开檀木柜门!
橙暖的烛光倏忽映入,柜中一切无所遁形,紊乱衣衫中,一团白影宛然在目。
我骇得遍体生凉,忽觉左臂一紧,一股胜似千钧的力道蓦地袭来,不容置疑地将我往外拉拽,毫无反抗余力的我,猝不及防地自柜中跌出。
修长的双臂在烛光中舒展,稳稳接住我绵软的纤躯,冰凉的指背触着我惊恐的素面,他狭长的桃花眼微眯,“一旦能动,你便不听话了,我不喜欢玩猫捉老鼠的游戏,这次就放过你,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记住了……”
耳边的声线柔美有如琴弦,却越令我颤抖不殊,在他怀中蜷成一团,周身都笼罩在他独特的阴凉气息中,在这煦朗夏夜,竟觉似置身腊月寒冬。
纤指掠开我额前碎发,他俯首,一片暗影笼罩而下,冰凉的吻在我额间一触即离,他笑得柔情不羁,“今晚月色不错,陪我出去走走。”
纵然心中多么不甘不愿,可如今的我,已没有拒绝的权利。
他将我轻置于木凳上,唤过门外侍立的侍女,一番梳洗打扮,换上了雪白的纱衣,一如初时的轻灵飘逸,手腕脚踝上亦换药新缠了绷带。
舒亦枫抱着我步出房间,一柱香的马车行程,便已至波光潋滟的河道上,租了一艘玲珑画舫,静静漂流在清河上,别有一番才子佳人的雅趣。
五月中,一钩残月挂三星,轻鸥欲下落洲汀,两岸碧柳拂荫寂无影。
离开益州已经两日,日间马车赶路,夜宿客栈,途路汉州,此地已是长江支流上的茂州,还未出剑南道,仍属巴蜀之地。
桅杆上的纱灯在夜风中摇曳,船夫于船尾轻摇木浆,带起一片片浮花浪蕊,一起一落之间,冉冉打散了,漫天星光倒影在河面上的如诗梦境。
舒亦枫斜拥着我静坐船头,衣摆铺散在船板上,轻抚着我漆黑的发,青丝自指间簌簌滑落,“飞,为什么世上会有你这般美好的人,又为什么会让我遇到,既然让我遇到,我便绝不会放过,你的美好只能属于我一个人。”
此时的他,不复素日的阴冷桀骜,只见一片温润柔情。
仰望烟花绽出月圆,他唇角漾起心满意足的笑,不减蛊惑妖魅,似梦非梦的声线在耳畔响起,伴随着曼陀罗冷香,如附骨之蛆缠绕不休——
“我们回到西域后,就立刻成亲,好么?”
此句突如其来,在心中惊起一泓微波,却只是沤珠槿艳,稍纵即逝。
云袖中莹白的柔荑,悄悄的合拢紧攥起来,我弱如扶病地枕在他臂上,侧首静望河上缤纷画舫,简洁编织的发间,雪白丝绦与绒球轻荡。
清灵的颤响自腕间传来,铃铛在彩灯下莹莹而耀,光华流转,如同活物。
他投来难以言喻的一瞥,双臂将我紧环怀中,下颌抵着我的发顶,“不管你恨我还是怨我,现在的我却是出生以来最开心的时刻,因为只有我能拥有你,而你就在我怀中,永远也无法离开我,不管是怎样的你,我都接受。”
我不觉心中一颤,望着柔光中他隽秀的下颌,惹出一腔柔情,伴随飞花流萤。
不管是怎样的你,我都接受……
苏游影,高傲而不可一世的他,可曾这样想过?!
夜船走河灯渐烬,在水面上跌宕沉浮,拖出一道朦胧的浅影。
静静地,他俯下头来,玉簪斜束下的青丝落在我颈边,面具下的侧脸眷恋地贴着我的脸颊,一片冷泉般的冰凉,沁入脸庞的肌肤纹理中——
“我以前从未想过成亲,总认为女人只配当玩物,玩几天就腻了。但是遇见你后,我第一次想和一个人永远在一起,那个人就是你。我从来不会让我的侍女怀孕,我会给他们下药,让他们无法怀孕,我觉得我不需要别人的孩子,那不过是个累赘和弱点,但是你却不同,我想和你成亲,想要我们的孩子……只有这样,你才不会再离开我,会为了我们的孩子,永远留在我身边……”
静聆河上飘荡的琴声,我心中苦涩万千,暗暗咬紧下唇,不发一言。
我不要,绝对不要,我不想被他困住一辈子……
我真正想相伴相守的,只有苏游影,可如今,他又在哪里?
几段唏嘘几世悲欢,鸢尾花开人不在,徒惹痴心泪绵延。
皓月在河面上倒映出支离破碎的残影,绚烂仙舸穿梭而过,船头相偎的白紫身影,在烟花下凝镌成一幅绝美的画卷,一夜燃尽在渔火阑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