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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淅沥犹未停,哪堪又添落叶风,宛如剪不断的缠绵心事,丝丝入肠。
正自霖气乱神,郁不能抑,忽闻一道轻的微不可察的呼唤,恰似一米温煦的阳光,骤然穿透了绵绵的雨丝,从南窗外绵延绕入耳鼓——
“蝉衣……蝉衣……”
七灵蝶若有所觉,早亟不可待地飞至窗前,欢愉地旋绕着窗上的剪影。
我起身蹑手蹑脚而去,步向被木条封住缝隙的雕窗,但闻清音细弱,伴随着雨声迷蒙,自窗外悠悠飘入,“蝉衣,是我,你还好吧。”
我当下郁色更浓,再难抑心内奔涌的怒绪,出言不留余地,“你试试被逼婚还要被关起来看看,你倒好,不知道去哪里逍遥快活了!”
卷帘外细雨潇潇落,云隐樱花树下脉脉无语,黯然垂下头,声音低入谷底,几乎被连绵雨声淹没,“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绘有桃花墨韵的雕窗上暗影飘曳,风吹竹舞,恰如永恒变幻的轮回。
声音中辗转着忧伤的歉意,被烟雨酝酿得益发浓郁,我内里汹涌的怒火当即被浇灭得荡如寒烟,转而抱臂背倚雕窗,语气亦不由自主地松软下来,“算了,还算你有良心,知道来看我,对了,青霜儿怎么没来?”
“听说她有个表哥来到了渝州,她去见她表哥了,几日后再来看你。”
“她倒是自在,现在还有心思玩,白修回蜀山那么久了,也都不见回来。”
“对不起,我没有办法救你出来,唐门看守太严厉了。”
“没关系,我不怪你,只要你安然无恙就好了。”
飘入廊下的雨滴零星积淀在浓密的眼睫上,摇摇欲坠,他头倚窗棂,玉手覆在窗框中的琉璃纱上,寄言频频念殇惘,“唐门的人不让我见你,这些天我见不到你,心中总是隐隐感到害怕,害怕会再也见不到你了。”
愕然,继而淡笑,我亦将头倚靠雕窗,覆手其上,隔着窗纱与他轻轻触碰,若即若离,“说什么呢,唐门只是想让我成亲,又不是要取我性命。”
然而,此刻的我却不知,有事的并非是我,而是他……
他五指与我隔窗相合,“蝉衣,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会记得我么?”
“你……”我微微一愕,连忙笑着用话截开,“别说傻话,你不会有事的!”
“我想知道……”
“会,我会的,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云隐。”
“那就好,我,我可以每天来找你么?我一个人不太习惯。”
“当然可以,我也被他们憋得快疯了,有个人聊天也不错……”
皎洁无邪的笑染上他的唇稍,淡却了廊外缱绻的濛濛烟雨,他在樱舞中闭眼假寐,任由竹影摇曳在碧衣上,着一身烟雨,静候天光破云。
风絮雨萍破思窥,雕窗内外的少年静默相对,同倚南窗听雨落,一丝命运的红线缠心,空中若攒着一团将散未散的愁云,始终不得开释。
唐门在天下大张旗鼓地招亲,各州俱有分办处,家世非凡且文武精通其一、相貌出众的少女,方可参加少主的招亲,条件堪称苛刻至极。
即便如此,仍有千万女子慕名而来,亦有不少世家为巴结唐门,将待嫁闺中的女子送来渝州,皆意在招亲中出奇制胜,与唐门联姻。
短短五日内,渝州已是美女云集,为这蜀中古城增姿添色,各武林世家与达官贵族络绎不绝,其阵势之浩大,较武林大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唐门招亲一事,在渝州闹得满城风雨,隆重更胜皇宫选秀,这不得不倚仗唐门庞大的产业,以及显赫的武林地位,令天下趋之若鹜。
唐门少主的绝顶非凡之处,亦在百姓的口耳相传中散播开来,不仅成为渝州家喻户晓的传言,更成为风靡大唐的传说,为天下人津津乐道。
传言无疑助长了招亲声势,千里迢迢来渝洲的少女便如水赴壑,成倍增加,纵使无幸参加招亲,但望能窥睹少主英容,也死而无憾。
招亲先由唐门各州分舵当地举行,从参加者中筛选符合条件的十人,再将名单画像一并呈报唐家堡,由唐门主事共同商议,并经各方会面,又在数千人中选出百余名最佳女子,只待在唐家堡总招亲中再做精细取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