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嘴硬,要不是你不懂得疗伤,怎会如此?所以还是我来吧!”
见他欲言又止,我扬首傲然道,“你要是再拒绝,我就不帮你找天书了!”
他诧然一怔,颓然松开了攫住我右腕的手,略有窘意地转首望向崖壁。
我将他的天蓝外袍兼雪白里衫轻轻褪下,如墨长发在如雪的肌肤上垂落,白璧似玉的胸口,一道狰狞细长的伤痕斜斜划过,犹有血泉不住流涌。
我一时心疼不已,自包袱中取出绷带药膏等一应物事,跪坐在他面前,将绢帕在水中沾湿,不无轻柔地擦拭伤口边缘,只觉他浑身带着不可忽视的轻颤,犹可知在强忍痛楚,颊边早已冷汗淋漓,不由手下又略微放轻。
以手挑抹了一点药膏,轻轻涂在狰狞的伤痕上,我淡淡蹙眉,“痛吗?”
他怔怔觑着我,星眸里流转万千,“不痛。”
我双手牵出纤长的绷带,沿着他的前胸后背小心翼翼缠绕,将伤痕层层覆盖,下颌不时擦过他莹然的肩,“怎么可能不痛,我看着都痛。”
在肌肤相触的刹那,我明显觉着他身形一僵,瞬间攥紧了双手,如似在强自压抑着什么,呼吸亦逐渐急促紊乱,却转瞬压制得平复如常。
睇着包扎得天衣无缝的伤口,我得意地拍拍手,“怎么样?我的手艺不错吧!”
他臻首缄默不语,我拾起散落一旁的雪白轻袍,徐徐替他穿上,正细细理着交叠的衣襟,忽觉双腕一紧,却是被他陡然攥在了掌中!
抬眸,映入一双闪烁着异彩的冰瞳,好似包含着千言万语的真挚,优美双唇微动下,最终却归为不置一言,只静默凝注着我,眉冷孤霜。
我歪头望着他,猜不透那眸底诠释的深意,“嗯?怎么了?”
恍然回神间,他松开我,径自披上天蓝外袍,起身立于竹筏尽处,重行撑起竹篙,清逸的身姿仿佛遗世独立,起落的发梢镀上一层清红。
凝睇那冰雪风姿片刻,茫然不解之下,我复又仰躺回竹筏,驱动真气在四肢百骸运转,不动声色地暗下调理着内伤,心中一片祥和安宁。
殊不知,千里之外的大明宫深处,竟是怎样一副惨象。
“滚,都给我出去,没找到人提头来见!”
一道浑厚清朗的怒音,在甘露殿内如爆响起,伴随着陶瓷器皿碎裂的金玉之音,在门外宫娥太监的无措眸光中,数名侍卫纷纷膝行退下。
五日以来,圣上的脾气暴躁如火,不顾太后与百官的劝阻,倾尽全力寻找林飘飞的下落,前来禀报的侍卫屡屡失手,免不了天牢相送,革职查办。
李盛于甘露殿内负手踱步,西落的斜阳映照在明黄龙袍上,映着飞龙翔天的刺绣辉煌神秀,口中愤愤爆出的,是挡不住的雷霆暴怒——
“饭桶!一群饭桶!五天连一个女人都找不到,朕白养你们了!”
李盛步于殿门,戟指天边落日,面上的森然狂怒直冲九天,“林飘飞,你彻底把朕惹恼了,这天下都是朕的,朕不找到你誓不罢休……”
“哈啾!”
千里之外,我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漫不经心揉了揉发酸的俏鼻,望着天际的落霞,怫然不悦地咕哝,“谁这么缺德,竟然在背后骂人。”
一卷落日长烟绘山河,浪淘易水萧冷惊涛,在夕光下蜿蜒成迤逦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