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不舍地放开,目及我左臂悚目惊心的血痕,瞬息骇白了俊颜,“你受伤了!”
“没事,只是一点皮肉伤。”
他双目凝定在我伤痕上,剑眉微蹙之下,脸上竟泛起了薄薄红潮。
顺目望去,但见左肩处衣不蔽体,雪白的肌肤落入林间斑驳日光中,莹润赛似昆仑之球琳,被淹流不止的鲜血沾染,平添了三分诡谲的魅惑。
我亦不禁脸上一热,手忙脚乱地拢起幽紫绫纱,却因屡屡触及伤处而阵痛连连,唇边不住抽着冷气,衣衫反倒滑落更甚,泄了大片春光。
见我措乱疼痛不堪,冷流云精致的双眉皱成一团,寒玉般的右手轻颤着伸出,似欲抚摸我肩上狰狞的伤痕,却又生生撤了回去,十指攥得青白交替,连齿缝间都透着冰冷的自责,“我真没用,竟让你受到这样的伤害!”
我捧着绫衫,摇首淡笑,“你……能不能先转过去?”
恍似觉着了尴尬,他立即背过身去,一尾黑发在身后划过优美的弧线。
“你怎么会进宫来的?竟还不用扮成太监?”
我复蹲在溪畔,细细清洗伤口,蓝白衣袍的少年在前方倚树抱剑而立。
他身形一滞,“不是你派人告诉我,来皇宫的秘密通道吗?”
我惊诧抬首,“怎么会?我根本不知道皇宫有秘密通道!”
“是一个小太监送的书信,将大明宫密道的地图带给我,让我来宫中救你,所以我才能进宫。”
将伤口包扎妥当,我起身整理好凌乱纱衫,“那会是谁?”
“我也想知道……”
我心有疑虑万千,忽而忆起那日潭中男子说的话,道是我很快便能重获自由,难道会是他帮的冷流云?
我随冷流云在搜捕森严的宫中潜行,至一处隐蔽废殿,穿过蛛网灰尘满布的前中殿,行于内殿中,只见满殿一片颓败,却并无任何出口可寻。
只见冷流云掀开殿中积灰的锦毯,搬开一方青金地砖,将暗格内的罗盘右拧三回,一方丈余宽的地砖轰然打开,露出其下连绵不尽的地道。
二人双双跃入地道,沿途潜行而去,我犹觉不可思议,不料大明宫竟还有如此密道,连作为皇帝的李盛都不知,那人又是如何知晓的?
于尽处跃出,却是偏僻石巷中的一口枯井,又绕过数条巷道,最终映入眼帘的,即是朱雀街上川流不息的盛景,一如来时那般,洋溢着平民清乐。
我微微眯眼,舒心展开双臂,仰望着苍穹上的骄阳,多日的抑郁一扫而空。
终于逃出皇宫了!此生,我再也不要踏入皇宫一步!
忽闻朱雀大街上马蹄声狂乱,转首顾盼之下,却见重重人海之后,一行佩剑侍卫策马奔腾而来,为首一人右手高举圣旨,宣令传遍了整条大街——
“皇上有旨,立刻封锁长安所有城门,任何人不得进出!”
上一刻,刚刚逃离那不见天日的樊笼,心内脉脉升起的寸许欢快,却在转瞬之间,被残酷的事实击碎,化作了死寂的灰烬,随风散作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