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靠我已臻化境的轻功,便已到人声寂寥处,于楼檐飞跃间,已持久未闻人息,想必此处幽静荒芜,人迹罕至,必定再无人能寻出。
檐角碎玉铃弄秋风,乍觉附近有人声隐约,我疑窦丛生之下,遂循人息潜行而去,不知不觉间,却至掩映于郁郁幽篁中的一座废弃宫殿。
我悄无声息地潜至窗外,探摸间盈了满指灰尘,料是年岁久远之故。
殿内靠墙置着一方檀案,案上燃一盏纱灯,金雕鸿鶱凤立的梨木雕柱,在岁月风尘掩盖下,褪去了初时的鲜亮,一桌一椅却是别样干净。
“父亲大人,座主交代你的事可有办妥?”
精美的青玉案旁,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端坐如仪,一身茜素红宫装裹住窈窕身姿,裾边七彩鸾凤在萤爝中煜煜欲生,更衬得女子光彩溢目。
一名中年男子漫身威严神韵,凝坐一方书案后,手持一管宝相枝,于兰花笺上摛翰振藻,轻微一叹,“没有,破晓天书落入林飘飞手中,定是要不回来了,她抓住了我的把柄,明着我是不能把她怎样了,只能暗地里斩草除根了。不过,你可要把皇上的心栓牢,别让人把你皇后的位子夺去了!”
女子手持翠玉茶盏,如青鸾汲水般细细啜饮,眼波流转间,百媚横生,明丽得耀目生花,“父亲既已知道,又何必多问,这三日皇上被林飘飞那狐狸精迷得神魂颠倒,几乎到了形影相随的地步,我又怎有机会靠近?”
此女子,便是当今母仪天下的皇后,他口中的父亲即是赵丞相。
皇后对面身材臃肿的太监,一身深红烟云轻服,信手拂动着银丝拂尘,唇边一弧笑意,诠释着露骨的讥嘲,“皇后此言差矣,不说她长得比您好看,且说武功才华,您可是差她远了,皇上如此对她也是人之常理。”
柳眉轻蹙,皇后放下翠玉茶盏,秋水美目晶莹生辉,“公公身为太监总管,不劝谏皇上,却还在这里说风凉话,你是真心为座主做事的么?”
“皇后娘娘息怒,其实皇上也是一时兴起,过几日就玩腻了,否则怎会这么宠爱她,却还不给她任何名分呢,娘娘的地位是任何人都动摇不了的!”
皇后面上怒色朝槿即逝,恰如缥缈云烟一般,来去无影。
她身畔静坐一个男子,灿银的锦袍着身,面容黝黑俊朗,正以绢帕轻拭着青黑宝剑,幽黑的双瞳中凌波微潋,宛若寒光冷铁,砭人肌骨。
我心中惊骇如波涛汹涌,万没料到竟会听到如此机密谈话。
不料除了红裳,丞相一家竟都为那个座主办事,连那个太监总管也是他的人,这宫中有权有势的人皆在他掌握中,他在宫中究竟藏有多少亲信?!
皇后转眸顾盼身边男子,玉手轻抚高雅的云鬓,仪态慵懒端庄,“大哥,你可千万不要爱上林飘飞那样的女人,否则祸害无穷!”
凛冽的剑眉一轩,赵凌寒不置一言,蓦然收剑入鞘,步于龙凤雕纹的窗檐边,负手望向外间青竹飒飒,残灯明灭的当前,恰似寒冰雕塑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