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转调的惊艳,顿又生无穷妙趣,引得众人争窥玳瑁帘,倾耳拭目。
继而她移宫换羽,手下鸟惊飞拨剌,手头转为快急,来去如清风席卷,弦音清泠索索,如幽涧泉鸣,陡然急转直下,若垂珠碎玉泻地,一弦弦如千重钩锁撼金铃,声声震在心间,顿将满座从梦中惊醒,面上都带上了肃然!
弦音蓦然峰回路转,似太清仙鹤游秘馆,回旋往复,遏云绕梁,盘桓在众人心头之上,随即渐转清淡,如潮汐层层退却,终归风平浪静。
一曲弦歌问情幽毕,举座无言皆瞪目,犹似沉湎梦中,未然苏醒。
花老板自后台袅娜步出,一手携过女子白嫩细腕,上至台前,笑扫全场,虽是莺声燕气,却不减雍华仪态,“这位便是我听雪阁的花魁,姑娘刚刚只是小露一手,还有更多绝活未显露出来,不知哪位有幸一赏。”
满坐寂然中,一道润朗的嗓音自席间遥遥传出,“我出五百两!”
这声音清亮无锋,并无刻意拔高,但落入这寂若死灰的阁内,便似杳无人迹的幽冥绝域中,凭空蹦出个疾霆霹雳,瞬间震响入每个人的心中!
登时举座回神,掀起一片雷动掌声,纷纷称绝叫好,群情鼎沸,随即便化开了节节攀高的出价声,一浪浪如海潮澎湃,席卷了整座楼榭。
花魁不愧是花魁,相貌气质均是一流,且弹得如此一手好箜篌。
我始从怔然中敛神,回视在座诸人,果见东瀛姐弟均惊叹不已,神羽璇满眼不可思议,“这乐曲真好听,我从来没听过,她拿什么奏的?”
我自笑无华,遂将箜篌详尽解释,又引得二人对大唐心倾神往,赞叹不绝。
一番喧嚣沉淀下来,一个官僚公子以三万两独占鳌头,赢得了美人归,与管家结算交付后,便在丫鬟的引领下,与花魁进了后院。
前一场尘埃落定,场内即响起悠扬丝竹声,却见一名舞姬飘然而至,衣金霞帔,彩碧金钿,一点朱砂嫣红眉间,宛若雪中红梅,目不可视。
舞姬于台上踏乐起舞,纤足素裹,凌波步秋绮,芳姿艳态妖且妍,恰如彤霞出水弄幽姿,左鋋右鋋生旋风,回裾转袖若飞雪,赛似画图天女。
遍身绝艳风华,化作一指流砂,随挥舞而就的芳香,流溢了满楼梦幻浮华。
举座皆耸神凝观,惊叹不能自持,心律亦随那举手投足而千变万化。
白修扫了眼正看得出神的姐弟,抬眸回觑我,两弯眉浑如刷漆,消融了秦淮暖江水,“四弟,怎样,这趟是不是大饱眼福啊?”
搭臂于雕栏上,玉颌枕臂,我流眄生笑,颊边发线慵舞,“好看是好看,只可惜都在一天看完了,以后可没得看了,会更无聊的。”
朱潇却是笑得豁朗,“别担心,日后去苏州,还有更有趣的武林大会。”
一笑而过,我捻起白瓷盘中的一颗红润杨梅,含入口中细细咀嚼,但觉其汁液甘酸如醴酪,丝丝脉脉沁入舌根,便溶开了千滋百味。
岁月辗转,如今已是六月初夏,杨梅结实之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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