划今晚光顾江宁知府衙门,去偷藏在那里的水龙珠,这衙门的布局倒是颇为复杂,难怪那个神探会把陷阱设在那里。”
“师父,让徒儿看看。”
不顾我波澜乍起的惊讶,他盘腿就坐软垫上,白嫩小手运筹帷幄,灵活指点图纹,出言有章,“江宁知府衙门的地形以风水为依据,讲究方位调和,这里适于设地道暗门,这里供官差隐蔽监视,这里用作埋伏,这里……”
他条修叶贯地分析,飘逸的青色缎带徘徊于眉眼,烛光映着他白雪堆砌的俊逸容颜若明若暗,那眸中隐敛的神采,惹出我满怀千丝迷惘。
寒逸未免太过匪夷所思,年仅十四岁的少年,不仅识得燕篆,竟还有如此聪慧的头脑,已非博学所能形容……他,太让人捉摸不透。
我正意陷冥思,眼前但见青衣舒展,他已款款起身,携着丝丝凉意掠至门口,缦立竹叶飘舞的门口,语声随风潜入夜,“师父一切小心。”
恍然回神之际,那清冷的轮廓已旋踵隐没入深邃夜色中,徒留落叶无尘。
万籁俱寂的深夜,江宁知府衙门却是一片沸反盈天。
衙门外挤满了争相申诉的百姓,知府正于堂上焦头烂额,处理着接踵突生的数十桩案件,衙役们更是孔席不暖、墨突不黔,里外奔走如市。
窥视着衙门缭乱的身影,隐于巷道阴影中的我,不露痕迹地微笑。
昨晚我暗度陈仓,给江宁多户人家送了一纸信笺与一锭银子,道是让他们有冤便伸,若能让知府大人亲自解决案件,事后定再奉上一金。
于是乎,千家万户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搬上了公堂,恰巧为我拖住知府。
忖罢,我纵身翻过高墙,藏踪蹑迹地掠入衙门中。
一道黑影幽灵般穿梭在内院中,疾如星火流逝,却悄然映入黑暗中一双明澈的眸中,满腹缜密心思,化为一缕神秘莫测的笑弧漾于唇角。
早先彻桑未雨,我制了些涂有夜光粉的纤绳,它能在水龙珠方圆十丈内自动泛光,以此来探测水龙珠所在,而依据水龙珠之特性,其必须存储于阴暗潮湿之处,此衙门中符合条件的便只有水牢、七香阁与湖心水榭。
水牢乃是凿地而建,以石壁割成玲珑布局,坚固如铜墙铁壁,门口两名衙役持枪鹄立,院中间或飘过片片柔光,昭示着巡查的森严。
一道黑影投落在水牢石墙外,黑衣人鬼鬼祟祟地逼近,方抬起的一脚尚未落定,熟料地下倏然一空,那人冷不防跌坠下去,随之传出扑通落水声。
翔光潺荡中,一阵淅飒步履纷至沓来,水牢外登时鱼贯涌出十数衙役,每人手中高掣火炬,瞬睒照彻了此间的黑暗,一切无所遁形。
领头衙役俯瞰着落网之人,刀削斧刻般的刚毅面容,一派得意的嘲笑,“神风小贼,看来你也不过如此,那个大人说你能顺利闯到第三关,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在第一关捉住了,看来大人是多虑了,哈哈哈……”
黑衣人连忙从及膝水中爬起,一手扯下面罩,憨厚的脸庞抬首迎上众衙役,慌乱间连连摆手,“不是的,我不是什么神风,是有人托我穿这衣服来这里,说是会给我钱,大哥,你要是认识她,就帮我问下他什么时候给钱。”
众衙役满脸的喜色登时僵住,焰光将诸人面目照得变幻无端。
瞻眺着水牢外的风起云涌,隐身暗处的我,径自幸灾乐祸地窃笑。
开玩笑,明知道水牢机关重重,谁会那么傻以身犯险啊。
我身披黑色斗篷,优哉游哉地坐在远处的树上,十指纤纤如玉,各牵一根细若发丝的夜光线,在夜色中蔓延无尽,却无法以肉眼窥见分毫。
而夜光线的另一端,分别以一只昆虫牵引,这些昆虫喜阴湿钻洞,能自动游走于水牢各处,为我探查水龙珠的踪影,自是再好不过。
眼见十根夜光线均无异样,我了然无趣地撇撇嘴,再三确定水牢并无水龙珠,遂撒手撤下夜光线,身形一展,向西侧厢房超尘逐电而去。
衙门后院的西侧院落,为知府家眷的居所,现下掌灯四起,游廊中家丁丫鬟三三两两行过,橙黄的暖光氤氲中,分毫浸染不入别处的肃穆。
我由窗中翻入厢房,里间的知府小妾乍见不速之客,立张樱桃小口,却还未及出声,便被我一记干净利落的手刀击在颈后,昏厥不省人事。
我将风韵犹存的女子置于软榻上,推窗而观,恰可目见不远处的七香阁。
冷清的星光孤寂映夜,一座阴暗阁楼掩映于幽林中,门前古老木阶上苔痕斑驳,柱上油漆剥落,断壁残垣,历历在目,阁中亦是蛛网横挂,尘泥满地,一阵阵阴寒风啸,拂得残破窗纸宛若蝶翼飞舞,灰尘洋洒弥漫。
阁楼周围枝叶扶疏,杂草丛生,依稀可以瞧见人影幢幢,隐伏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