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中静谧如旧,围坐案边的两个翩翩佳公子,相视无言之下,叹笑不绝如缕。
我舒闲倚坐于藤椅中,双腿交叠平搁在小凳上,持盏浅啜香醇的西湖龙井,目光淡定无华,投落在蹲于膝边、正为我捶腿按摩的男子身上。
朱潇蘸墨香一笔,挥袂生风,径自在宣纸上银钩铁画,不紧不慢地随口道,“昨夜子时,扬州温家庄大少爷温泓离奇死亡之事,大家都听说了吧。”
清池中忽地跃出一条锦鲤,落池间带起潋滟水光,惊散了这份欢愉的宁静。
我漫然拾起案上一块雏鸟酱肉,初尝之下,但觉脂香四溢,深入细味,又觉甘甜中微带酸意,继而竟似有百般滋味,变化多端,妙不可言。
“这事在扬州传得沸沸扬扬了,能不知道么?”
慕容清静坐案边,玉手中浅持一本古籍,那素日充盈淡然忧郁的眼眸,此刻却蓄满鲜有的沉凝波光,郁结了几重阴霾,“刚刚我和大哥受知府大人邀请去看了死者情况,温泓死时并未瞑目,脸色异常恐怖,浑身上下并无一点伤口,也无中毒迹象,仵作也检查不出死因为何,究竟会是什么手法致死的?”
白修双手一滞,即又有条不紊地敲捶起来,双目深处亮起一点精芒,“没有伤口的话,至少应也有不同寻常的地方,他身上有何异样?”
朱潇轻手搁下饱蘸松墨的狼毫,眸底一点睿智神光,在日色中潋滟生灿,“他身上唯一的异样便是额心一个金色的印记,那个印记便是……”
一抹耐人寻味的浅笑浸润唇瓣,朱潇款款举起方才落笔的宣纸,那墨香温存的一笔一划,构筑成一个奥妙的字符,在暖光中端的诡异轻嘲。
白修愕然一怔,情不自禁地脱口低喃,“佛咒……”
甫闻这禁忌的一词,我登时心荡神移,不动声色地握住戴手链的左腕——
佛咒?!我手链上的字符也是佛咒,莫非与这离奇死亡之事有何关联?
然则一思及此,我即刻斩草除根,慌不迭地将此念驱逐退散,恰似碰到滚沸的岩浆一般,心料与佛有关之事物何止千万,怎会偏生与自己相关。
可为何,一切的因缘,都源自于佛?!
“佛咒么……”慕容清双目似开微开,咀嚼着这听来简单实则不瓤的一词,颦眉间一派水润的迷惑,“为什么会是佛咒?与佛有何关系?”
月白长衫在花影中舒展,白修手中轻把着玉扇,豫闲地在庭中来回踱步,“这是一种佛界的符咒,简言之佛咒,这种死法并非是武功或剧毒所能导致,应是靠一种奇特的咒术,而施此咒术的力量则来自佛界。”
朱潇端凝着宣纸上的墨画佛印,沉吟顾自遐思,眉间堪忧自染尘埃,“佛法不都是悲悯慈善的么?怎么会致人惨死?”
“世间不管何种力量,都本无善恶之分,而是取决于使用力量的人,为善者用便会造福,为恶者用便会作恶,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