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人更急了:“可是!可是仙人您说他将您认作自小一同长大的青梅时他说了他全都知晓了,却未讲他知晓了什么。可不是漏了?”
倪修了然:“不是我漏了,是他未说。”
他是不想使她也陷入流言之中。
妇人又问:“我有话想说,他可……还能听见?”
“已被度化。”倪修摇头,“听不见了。”
闻此言,妇人大恸!突然跌坐马下,掩面大哭……
“他不知,那青梅是真心悦他。‘情诗’一事确实是遭了小人,娇羞的姑娘只是与闺中密友分享了喜悦。
谣言传开后,是那姑娘家人为保其名声,执意推说他是一厢情愿且屡次骚扰。
‘强娶’一事是那青梅放出流言不假,阻了新娘上轿是那青梅所为也不假,但那是为了毁了这桩婚事……他不知,他是声名狼藉求娶困难,她却是以死相逼推拒了全部说媒……他不知,他只肖再等上片刻,她的轿子就能踏着吉时去到他的身边……”
“你看啊,误解最可怕了,被人误解也最难受了。所以,我将你三魂集齐,待你灵识恢复时问你要个答案才是智者之举,对吧?”
倪修讲完了“遗漏”的那部分,身边的人仍是面无表情。
最新找来的一魄融入后,虚体轮廓渐渐明了,即使只有一分灵识,瞧在倪修眼中也并无异常,因为姬单向来都是这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模样,从认识他的那天起就很少见他脸上有什么表情,否则也不会得了倪修给他取个“没有脸”的混名。
似乎一刻不占他便宜就浑身不舒服,倪修笑侃:“以前倒不曾发觉,你是这般痴傻,我儿命真是苦。咯咯咯咯咯……”
说完她自顾笑了起来。三分灵识与一分灵识一模一样,可不是痴傻么?
那边“小没有脸”不耐地哼哧了几声,倪修将虚体收入安魂袋中才缓缓牵了它继续上路。
嘴中仍是喋喋不休:“‘小没有脸’你个小没良心的,我又不需进食休整,日日等你,你却是半分也等不了我。你要知晓往后天凉,若是我不开心,你就等着受饿挨冻吧……”
她就是喜欢嘴上占便宜,但是心里还是不得不承认这马是匹好的,比方说现在,它会乖乖地自己行走,而她也就可以将手空出来枕在头下,整个人大喇喇地躺在马背上,伴着有节奏的马蹄声,一颠一颠的观赏天上随风变幻的白云。
秋风不时将她的衣袍高高卷起,飞扬在她如痴如醉的余光里,好不惬意!
忽闻身后传来一阵嘹亮的歌声,倪修微微挪了身子,将头自马背垂下,倒着往后看去。原是一猎户满载而归,此刻神采飞扬,步履轻快。
秉持着“哪里有欢笑,哪里就有倪修”的信条勒了马,待那猎户走近,下马问道:“这位伯伯可是要往前头的村子里去?”
猎户见面下此人玉面金冠,着一身黑衣尽是上好的绫罗绸缎,不欲多理。在他看来富贵人家颇多讲究,稍有不慎就会惹人不快。
却见这小公子言笑晏晏,言语间颇多爽快,他便也应了邀上车同行。
笑谈片刻倪修便切入正题:“这附近可有何怪事发生么?”
那猎户微微一愣:“小公子莫不是山上来的仙人?”寻常人家也知道些最基本的仙门之事。山上的仙人会下山除祟,谓之“修习”,据说是为了积累功德。
“可……可仙人们不是都有一把剑叫他们骑着飞?”
倪修哈哈一笑,扯起谎来都不用打腹稿:“向前与人打赌,不用剑也能除尽天下奸邪。”
猎户也笑:“真是少年出豪杰啊!说这怪事,今天我还撞见一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