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用尝,他可知道这药苦着呢。
“喝了吧,身体要紧。”方孝廉把手里的药朝前递了递。
南宫朔夜这才勉为其难接过碗,皱着眉凑到嘴边大口大口吞咽着。
苦,真是苦。
以前风里来雨里去,露宿风餐,穿雪过冰也从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如今物是人非,他年纪尚轻,却是这病那病的。
怎么回事?
倏地,帐外进来个身材魁梧的将军,手里提着两个人,一见南宫朔夜,立刻单膝跪地,道:“属下刚刚巡夜时,发现这二人竟想逃离兵营。”
“嗯?”南宫朔夜停了停,手里的药晚略略一低,双目一动,视线移动到将军手上,“说说,你们逃离的理由。”
“属下……属下们……不想死……”
“难道,他们是听了月如的妖言,才……”方孝廉轻声嘀咕道。
“是么?”南宫朔夜问道。
那二人点了点头。
南宫朔夜把手里的药碗重新凑到嘴边,仰脖喝干药汁,将碗扔在案上。
他冷冷一笑。
“原来,本帅在你们眼里,还不及妖女的妖言。”他表情肃煞,冷冷道,“将他们带下去,军法处置。”
将军点了点头,退了下去。
“孝廉,这事你看着点,若是军中以后还有这样的人,绝不姑息,知道么?”他双目如电,射向方孝廉。
“少帅放心,孝廉明白。”方孝廉躬身应道。
南宫朔夜长舒一口气,慢慢将身体靠在圈椅里,皱眉颔首沉默不语。
下半夜,南宫朔雅半卧于榻上,但耳边不断回响着与凤馨的约定,心思沉杂,一时倒也睡不着。
只要,你能让我回到夜的身边,我什么都答应你……
窗外,风雨交加,只觉万籁俱寂,唯有雨滴树叶,清冷萧瑟。如此半睡半醒,他每到夜间总是低烧不退,睡在榻上渐渐又发起烧来,朦胧只觉案上那盏油灯火苗飘摇,终究是夜不成寐。
既然睡不着,听见睡在外间的祥和呼吸匀停,鼻息间微有鼾声,知他睡得沉了,亦不惊动,自顾自披衣而起,穿了鞋子踱到窗前,轻轻推开了窗子。雨竟停歇了,疏疏一点残月从叶子的缝隙中渗透下来,满院月色如残雪,清冷逼人,他一时竟然看得愣了神。
“独坐瑶台上,弹琴复长箫,林深人不知,明月来相照。”
此诗乃是远方的吟游诗人所作之琴曲,一咏三叹,极是风雅。他素常听人以琴奏,未料改为箫吹,亦是如此幽咽动人,而曲声断断续续,吹奏一遍之后,又从头吹起。
他不由得出来檐下细细倾听,砌下萱草丛丛,荧光点点,而曲声却渐渐又起,院中残月疏影,晚凉浸骨,他循声而去,那曲声听着愈发分明,似是不远,但走过竹桥,溪声淙淙里再听,仍在前方,于是一路行去,幸而微微有月色,照见溪水如银,漫石子路如带。
转过一角矮墙,只见溪畔青石之上,有一素衣女子倚石而坐,月色下但见她白衣似雪,长发垂足。
溪水生出袅袅雾气,一时风过,吹起她那素袖青丝,适才见手腻如玉,而唇中衔树叶薄入翡翠,那曲子正是她衔叶而吹。隔溪相望,竟不知此情此景,是梦是幻,而眼前人是仙是鬼,是妖是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