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回纥士兵骑着马,向李碏大军奔去;我无力的垂首,知道,他的手里,攥的是我的发。
攥的是能让李碏心痛为难的一把利刃。
李碏大军阵型已经几乎转换完毕,步兵营在中间,骑兵营分列两翼。弩兵在最前面下蹲拉弓;盾兵紧随其后,其下是戈,戟,矛三件长兵器;各伍之间成纵列,四伍为一两,五两为一都,五都为一营,五营为一军,十军为一厢,充斥了我整个视野。
战争,一触即发。
回纥一骑已入碏营,短暂停留后又赶赴回来;我的目光急切的跟着军中细微的行动,令令传递,直到阵型中方。
找到了。
心忽然感觉有了方向。
金色盔甲被尘土和鲜血浸透,已然没有了初时的光辉;可是就算隔着这样远远,我还是能够清晰的感应到那就是李碏。
感觉到他抬头,目光遥遥相接,没有焦点。
心软软,缓缓,下沉,落入原位。
感应着他身上那样勇敢、刚强、令人信任的安全感。
我的夫君,是万人敬仰的英雄;或许他不能指挥着浩荡大军来救我一人,但是我知道,相反他保护的,是万千百姓。
闭上眼,干涸的眼中终于落下一滴泪;城门在脚下缓缓关闭,声音那么沉,那么重。
两个对立,将我们隔开两个世界。
两军相对,却是这样的静默,彼此都在等待。
李碏,会进攻吧?(会进攻吗?我不想知道这个答案。)
队伍有缓缓的变动,李碏的身影,慢慢从指挥位向前,马蹄踢踏;将士们自动给李碏挪位,让他通过,随即又复原。
站到队伍最前端,又复前行。
我的心慢慢上提,不要啊,不要再走过来了,再近,就已经进入了守城弓箭的射程范围了!
脚下的回纥士兵拉弓。
李碏勒住缰绳,停步,马在原地踱步。
我松了一口气。
依然看不见脸和表情,可是看的见心灵。李碏啊,下令吧,进攻吧,天朝疆土不容侵犯,天朝尊严不容践踏,天朝这十几万将士的辛勤努力不能白费,已经为国捐躯的那么多将士的鲜血,不能白流。
我不能将你至于不义的境地。牺牲我一个,最多会让你冠上冷酷莫须有罪名,但是更多人会赞赏你的大义灭亲。
喉间干涩,起唇,清唱。
长刀所向,直指那北方的疆土;残阳如血,流淌在南下的征途;旌旗猎猎,召唤着东进的战鼓~
这是我曾经在南营军营内唱过的战歌,我不知道他能不能听见。李碏啊,希望你可以听懂我的心意,了解我,成全我。
木台吱呀作响,暴怒中的成琼一跃而上,圆月弯刀在空中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架在我脖子上:“闭嘴!”
我轻蔑的微笑,速死不是如我所愿么?盯着他,一字一顿,歌声高亢:
中击逆水荡穷寇,立马长天誓灭胡!犯!我!朝!者!虽!远!必!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