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出来送货。这些东西可比你的气泡膜重多了。”顾云淼一边回头看看罗惊蛰,又一边津津乐道着。
“那也只是偶尔。”罗惊蛰再轻繆地说一句。
“平时不需要搬搬抬抬的时候,你知道我们在干什么吗?不是拿刀就是拿钳子,拿锯子,拿电钻,我受的伤肯定比你的多。”顾云淼继续诉着苦。
是的,在各种琐碎的事中一天接着一天地混着日子,顾云淼早已无法从这份工作中感受到热爱了,曾经的憧憬都被麻木和枯燥给取代,当新鲜感完全退却,就变得只对钱感兴趣了。
或许是出于职业倦怠,也或许是钱给少了,顾云淼一直在酝酿着怎么辞职,如果她抓到机会,就一定会从自己的公司里全身而退,然后自己去别的地方自立门户。
打工?那赚不了钱。
这件事顾云淼从没跟其他人提起过,这是她的秘密,而她却跟罗惊蛰说了,“这事我只跟你说过哦,你可千万不能告诉其他人,这个市场里的那些婆娘嘴可闲着呢。”
她也从没想过,会在某天跟一个不怎么熟络的人袒露心扉,并把这个埋藏内心的秘密给分享出去。
难道仅仅是因为他长得好看?
还是在这么随便的场合里。
去五德路地铁站,要经过这里的一大特色景点——圣心石室大教堂。
恰逢周日,也就是人们口中的“礼拜天”,每每这时,教堂对外开放,门外那条路游人会翻上好多倍,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也只有在这天,这条路上会零零散散地蹲着一些乞丐,成为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顾云淼留意到一个乞丐,很像她去世多年的苦命老爹。
记得那一年,她妈妈几乎都是从哭泣中度过的,但这也是陆西季后来才发现的事,包括父亲已经不在人世的事,陆西季都是后知后觉的。
她妈妈编织了一个谎言,说爸爸跟着别人去了国外干活,不能经常回家了。
这个谎言的确是骗了顾云淼挺久的,但她慢慢发现了破绽,慢慢地感觉到事情没那么简单,然后就从亲戚口中套出了爸爸去世已久的消息。
那时她正好高三,怕妈妈担心她的学习,都是等到高考分数出来后,她才拿着优异的成绩去质问她妈妈,妈妈看了看成绩,忽然声泪俱下。
什么都交代清楚了。
她妈妈什么都交代清楚了。
她爸死于胃癌,当时人人都说她爸没救了的,叫她妈不要再砸钱进去了,可她妈不听,前前后后砸了六十万在她爸身上,结果她爸还是撑不住,过世了。
为了不影响顾云淼的学习,妈妈都没有让她去见爸爸的最后一面。
这成了顾云淼的一生中,最大的遗憾。
妈妈说,她经常做梦梦到顾云淼的爸爸,衣衫褴褛,骨瘦如柴,蹲在街边乞讨。妈妈还说,她爸爸一定是饿死的,所以才会以乞丐的形象托梦给自己的。
她妈妈告诉她,以后出门要备点零钱,如果看见与她爸爸相似的乞丐,就不必小气。她在人间做的善事,会传递到天上,爸爸在天之灵,也会过得幸福的。
虽然妈妈说的这些话有些牵强,甚至逻辑上都有一点问题,但出于对她爸爸的感情,她还是接受了妈妈的建议。
当看到那个乞丐时,她很自然地掏出一张二十块,准备扔进那个破碎的碗中时,忽然被罗惊蛰一手抓住,不得不说,他的手看起来纤细,劲还是挺大的。
一抬眼,就看见他面带笑意,一个劲地在使眼色,顾云淼完全不明白,但还是带着疑惑遵循了他的意思。
等离开那个地方之后,顾云淼再询问他这么做的缘由。
“你看到旁边那个老太太了吗?她卖的玩具最多才两块钱一个,而她摆一天摊也不一定赚得到二十块,如果她看到一个四肢健全还比自己年轻的人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轻松获得二十块钱,她会怎么想?”
这个问题,顾云淼还真的是没有想到过。
她也没想到,这个那么会做生意的男孩,还会如此细心,温柔,又宛若阳光一般正义。
从那时起,这朵赏心悦目的花,不知不觉间就在心中艳丽了几分。
旺季,货如轮转,气泡膜需求量一直都稳定,顾云淼几乎天天都可以见到那个身材清瘦的男孩,想不注意到他都难。
每次罗惊蛰送来气泡膜,顾云淼总是第一个出去迎接,还总是要像个女流氓一样调侃他几句,次次如此,乐此不疲。
不知不觉间,顾云淼似乎习惯了罗惊蛰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