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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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了近来运气不好,董赟这几日都乖乖待在家中,去的最远的地方便是济慈堂。这日她照旧在济慈堂里坐诊。服了几贴药的裴浦远身上大好,脸上红肿消退,连着喉头水肿也好了,待能出门后他便借着去瞧病的由头来了济慈堂。
那裴浦远甫一进门董赟便注意到了他,只她案桌前排了长长一队等着瞧病的,董赟不过看了他一眼,便敛了心神专心为人扶脉。
瞧见裴浦远的可不止董赟一个,那董昌起先未曾注意,喝茶水歇息时方才看到裴浦远正坐在堂内,便朗声笑道,“裴兄,既然来了怎么不说一声,等在那里做甚?哪里不舒服?快过来我替你瞧瞧。”
可怜裴浦远是奔着董家小妹而来的,这会儿却被董家大哥揪了过去。只说裴浦远同董昌磨蹭了半响,人在董昌这边,心却留到了董赟哪儿,与董昌的一问一答间,难免有些分神。董昌将这些看在眼中,忍笑并不点破。对于裴浦远,董昌是极为看好的,况裴浦远性子好,与自家小妹还挺般配,若是能成就一段佳话未尝不是件好事,故而在自家小妹前脚离开,裴浦远后脚就找借口告辞时,董昌并未点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叮嘱他下回再来一趟。
这厢裴浦远在由济慈堂通往董家后院的巷道里追上了董赟,“小妹留步。”
“裴大哥来找我何事?”董赟停下了脚步,扭头朝他淡淡道。
裴浦远不知道是哪道环节出了错,明明那日在东山书院时是说好的,待她再长大一些之后便上门求娶,就是几日前她为他扶脉诊病时还是好的,只为何今日她对他这般冷淡了?
那裴浦远百思不得其解,却还是小心问道,“你为何......生我气?”
实话说,董赟是个不会生闷气的,也藏不住心思,她爱将话挑明了说,这会儿也不曾打算拐弯抹角抑或吭吭唧唧不说话任由他猜。她微微吁口气,正色道,“我只问你一个问题,若是你日后娶了妻,你的丫头秋菊如何处置?”
董赟冷不丁这么问了一句,叫裴浦远措手不及,他愣住了,反应过来后,仔细瞧了瞧董赟的面色,只她这会儿不显山露水的,面上完全瞧不出喜怒,好似刚才问的是‘今天天气如何’这种问题。
裴浦远敛了心神,思虑了片刻斟酌道,“秋菊跟了我多年,便是我日后娶了妻也做不到昧了良心将她撵走,若是......你不喜欢她,我将她放在别院里......你看如何?”
在当下这个大环境里,裴浦远有这种想法实在称不得渣,凭良心来说,相较于本朝大多男子,他已是好的,只有秋菊一个固定通房,还能想到若是董赟日后不喜欢秋菊他该如何做......
裴浦远已是先退步,只董赟却是不承他的情,一字一句道,“裴大哥说笑了,要不喜欢也是日后的嫂子不喜欢,与小妹何干?”
裴浦远一怔,略张了下嘴。
董赟却是已经打断了他,忍不住冷笑了下道,“我知道裴大哥要提那日在东山书院的事,在此小妹先向裴大哥道歉,小妹年幼无知,不敢耽误裴大哥娶亲。再者想必裴大哥应当知道我爹爹一辈子只有娘亲一人吧?也知晓我祖父只有我祖母一人吧?我董赟虽不是什么高门大户的大家闺秀,未曾想过要攀高枝,只想着若有一天真要嫁了,也绝不委屈了自己。做得我相公的须得有两点,第一无姬妾,第二没通房。若是寻不到爹爹和祖父这般的,我董赟宁愿不嫁。”
裴浦远呆呆瞧着董赟一张决绝的脸上那黑漆漆的双眸,半日里竟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董赟说出了心中所想,再不睬他,就让他去和他的通房百年好合同归于好去吧,日后再跟她无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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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秋雨一场凉,夏季的燥热已然过去,天气渐凉快了下来,时下的衣裳也换上了厚实些的。董家在这个季节里又迎来了一场喜事,如今亮哥儿满月了,照旧要大办一场。
平乐长筵,美酒斗千......亮哥儿满月那日,董家会客堂内热闹异常,因了前院太拥挤,董赟未曾露面,只在后院的偏房里与亮哥儿逗笑,亮哥儿也不过在开席时被抱出去露了一面,这会儿姑侄两人一个躺在摇篮里咿咿呀呀,一个逗着咯咯笑。
紫竹见她家姑娘晚上没怎么吃,这会儿从小厨房里端了一碗豆腐羹过来,董赟闻到小葱花的香味,食指大动,接过来吃了。待她用完,紫竹收拾了碗筷端去厨房,再回来时随便带上温水巾帕为她家姑娘净手。只再等她回来时,屋里却没了她家姑娘的人影儿,只亮哥儿一人在摇篮里哇哇大哭。
小厨房不过就在这个院子里,而这院子并不大,紫竹去厨房也就片刻的功夫,且她家姑娘就算出去也会喊她一声不是?
紫竹心里咯噔一跳,当即喊叫了一声,“姑娘,你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