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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恪拿起案桌上的方子,盯着纸上几排俊秀儒雅的小楷看了看,漫不经心的唔了一声,“待大船经过下个小镇时,便令它靠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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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昌兄妹二人回到舱内,已是凌晨丑时了,见裴浦远正披着衣裳等他二人,面带焦色,董昌忙与他说了方才的情况,裴浦远这才放下心来,三人互道晚安,各自回房休息。
大船走走停停,三日之后,船终于到了上京南城门外的码头,董家兄妹与裴浦远相继上岸,码头外早有董家小厮守候,裴家小厮亦是驱马车前来,如此,三人便再次作伴向城内而去。
马车里,董赟掀开帘子向外面望去,煌煌帝都,与江南外祖母家截然不同,熟悉的城墙,各色川流不息的往来马车路人,干燥带着泥腥味的空气,全是董赟熟悉而怀念的味道。
上京帝都内,有东西二柳巷,乃是朝中官员聚集之地,其中以东柳巷为大,从三品以上的官员府邸皆在此,中书令裴大人的府邸便是在东柳巷。董赟的祖父虽为朝中太医令,却是个正八品的芝麻官,自然是住不上东柳巷的,只是在西柳巷尾部占据了一个三进的院子。
董家子孙众多,仅是三进的院子本住不下家中主仆上下几十口人,好在西柳巷尽头右拐便是上京城最繁华的大街长安街,在长安街街头,董家还有一间两进的院子与主宅相连,这才安顿了数十人口。
董家兄妹与裴浦远在东西二巷巷口拜别,董家马车转向西柳巷,行至尽头便是董家大宅了。两扇黑漆大门建在一个数层台阶高的平台上,正门两重,南向,大门三开间,前置石狮一对,包铁皮的门槛,高约一尺,左右两边各一间房长的门房,整个大门看起来半新不旧,但却显敦厚大气。
马车一停下,董赟便迫不及待的从车上跳了下来,一路小跑进家门,紫竹紧跟在后面下来,发现自家姑娘已经跟小旋风般没了踪影,正张嘴无措间,董昌跟在后面下来了,他对小妹的脾性太过了解,不由失笑,摇摇头对紫竹道,“你跟着茗烟进去,茗烟会安排你的住处。”
茗烟是董昌身边的小厮,这会儿正在搬马车上的东西,听见大爷叫他,应了一声过来,领着紫竹进了府。
董赟迈着轻快的步伐进了大门,绕过影壁,穿过了正堂和二堂,又过了一道砌筑斗拱的垂花门,这才入了内院的园子。沿途遇见的小厮和丫头见了她俱是矮膝口称七姑娘,她笑眯眯的应下,熟门熟路的摸到了北房东花厅的游廊,这才到了一间屋子前,早有那立在门口的丫头掀开了帘子。
“祖母,娘,大娘。”甫一进门,董赟脆生生的叫屋内的三人。
坐在正中铺了黑色绣金弹裘云椅上的老夫人叫了一声心肝肉儿,忙伸手将孙女揽进了怀里,盯着小孙女看了又看,摸了又摸,这才道,“我的乖孙,可想死你祖母了。你个没心肝的小东西,在你外祖母家待野了吧,竟也不提要回来。”
董赟也是极想念老人家的,她贴着老夫人的脸颊轻声道,“孙女日日夜夜都想着祖母祖父还有家中所有人,不知道夜里哭醒了多少回呢。”
“真的?”一句话把老夫人说得又心疼了,捏捏孙女的脸蛋,“都瘦了...今晚一定要好好补补。”
老夫人话音刚落,站在老夫人身边的一个优雅的中年妇人便已是笑道,“娘安心,知道七儿和大哥儿今日回来,我已经叫厨房晚上加菜了,添的都是七儿爱吃的。”
这说话的妇人是董赟的大娘万氏,董府的大房夫人,头戴一只攒金凤头钗,身穿黑色洒金祥云对襟夹衣,面皮白皙,脸容端庄,只是颧骨之上稍稍有几颗雀斑,虽是用了粉,却也遮盖不住。
董赟笑了,甜甜的朝万氏道,“谢谢大娘。”
“好了,快去和你娘亲近亲近吧,怪想她了吧。”老夫人将怀中的孙女推了开来,指了指站在她另一旁的妇人。
这另外一妇人便是董赟的娘亲胡氏了,柳眉凤目,琼鼻樱唇,身着缃绮上襦,碧霞罗裙,虽是三十多岁的年纪了,却如二十多岁的少妇一般美丽。
“娘亲~”董赟叫了一声,扑进了胡氏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