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两支使团,高澄重新将精力投入到吏部事务之中。
所谓整顿吏治,难的并不是创立一项合理的官吏升迁制度,而是如何压服既得利益者。
高氏作为一个军功集团,以军功升迁的武将群体并不是高澄推进吏治变革的阻力。
而身居文职的高党勋贵在外人看来是一个庞大的利益集体,对于高澄来说却只是纸老虎。
若非如此,当初也不能靠一场酒宴,逼得众人表态支持自己括捡隐户。
但高澄想要的不只是重立官员升迁制度,他希望能够改变北魏官场风气,不说根除贪腐,至少不能让官员将收受贿赂看做是理所应当。
高澄牢记自己被授予吏部尚书一职时,高欢交代自己多与李元忠、司马子如、高隆之三人商议一事。
于是决定在渤海王府摆下宴席,再次邀三人宴饮。
洛阳曾经有过四贵传言,将身兼侍中一职的高澄与这三名侍中并列。
但随着高澄职权越发贵重,所谓四贵传言早就烟消云散。
就连路边稚童都知道,在洛阳头顶,只有小高王这一片天。
三人之中,尚书左仆射、侍中李元忠最是心神不宁。
宴无好宴,上回一场宴席,高澄吃掉赵郡李氏多少隐户。
虽然这话听起来,小高王像是个吃人大魔王,但理就是这么个理。
一念及此,不禁暗恼元昂喜小心谨慎,临出发前,居然让人将李祖猗送回了河北娘家,让他的如意算盘落空。
也不得不感慨高澄喜好宗室妇人的臭名声,但凡妻子美貌的达官贵人,都不敢将家眷独自留在洛阳。
十月二十四,渤海王府,李元忠、司马子如、高隆之三人如约赴会。
没有往日杯盏觥筹的热闹景象,就连歌舞也没有安排,但餐食却还是准备丰盛。
几案上一桌的美味佳肴,李元忠无心享用。
高澄也将他心不在焉的模样看在眼中,举起酒盏敬向李元忠,笑道:
“昔年尔朱兆弑君,父王不耻其人行径,欲东出举义,当是时,河北遍地豪杰,澄受命东出,虽渤海高氏子弟,却不往冀州,执意与侍中相见,其间原由,澄不再多言,但此中心意,侍中当与我共知。
“澄与侍中相识也有三年,犹记初至李鱼川,求见侍中,侍中不以澄年幼而轻视,热情相待,这份情谊,澄此生难忘。”
开口就是拉感情,这让李元忠把心提到了嗓子眼,掩下焦虑,举盏回敬道:
“世子姿容俊秀,元忠初见已觉不凡,言语间又展露天资,实属平生罕见,元忠虽愚,又怎敢怠慢。”
话是这样说,但当年能够对高澄另眼相看,还是因为他高欢嫡长子的身份。
两人各自饮尽,高澄又添满一杯,举向高隆之道:
“家父任晋州刺史时,高侍中就追随左右,鞍前马后,劳苦功高,这一杯,澄代父王饮。”
高隆之赶忙起身回敬,说道:
“隆之才德不着,得蒙高王信重,引为心腹,才有了今日显贵,隆之自当尽心为高王与世子效命。”
说罢,与高澄对饮。
提着酒壶,高澄再满一杯,对司马子如道:
“司马侍中慧眼识人,与父王相交于微末,澄又与道融(司马消难)交好,你我两家算是世交,但愿这份情谊能被子孙延续。”
这种时候高澄当然不会去提司马子如在高欢举义时,选择支持尔朱氏,纵使受到猜疑杯逐出洛阳,也没有前往河北投奔,而是往南岐州赴任。
纵使老辣如司马子如,听到高澄这番言语,也不禁心潮激荡,两家情谊真要能被子孙延续,将来就是与国同休的富贵。
他强掩激动道:
“高王气度轩昂,少有之人杰表,子如非盲,自能望见一身英雄气,世子与道融情意相投,于我而言,已是幸事,有怎敢奢望子孙人人都有这番造化。”
高隆之、司马子如与李元忠不同。
李元忠身为赵郡李氏宗主,上次宴会迫使他交出大量隐户,因此心生忌惮。
高隆之名义上是渤海高氏子弟,但人人都知道他本姓徐,只不过父亲被人收作养子,这才改为高姓。
司马子如倒是货真价实的前晋宗室,出身也算官宦子弟,但收留隐户的先决条件是有世代积攒的田亩安置他们,司马子如世居北疆,六镇起义后,拖家带口南奔,家业早就被他舍弃了。
高澄与三人交流感情后,终于步入正题。
“父王授澄以吏部尚书,可谓寄予厚望,如今朝堂吏治得失,诸位想来也是清楚的,还请诸位能以良言教澄。”
李元忠一听这话,终于放下了心里的大石头,他就怕高澄又瞄上了家族哪项利益。
即使身为赵郡李氏的宗主,也不能几次三番出面做主退让宗族利益。
眼见高澄是冲着吏治去的,李元忠自然无惧,他过去的人设是河北首善,能当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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