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朱英娥背弓挎刀,呼喊着侍卫们随她出府杀贼。
文吏死死拦在门口,叫嚷道:
“殿下,不能出去呀。”
杨愔对此一阵头疼:我不止要忙着防御叛匪,还得哄着你的娇蛮任性?
可又不能放任不管,这位可是世子的心头好。
杨愔快步上前,耐着性子劝说道:
“殿下,渤海王府院墙高耸、壁垒森严,以亲卫坚守才是上策呀。”
原来高欢、高澄父子在洛阳城中极度缺乏安全感,不止将院墙修得极高,紧挨着的还有一圈矮墙,能让亲卫们站在矮墙上朝外边射箭。
在杨愔看来,这时候外出,不慎被奔逃的人群冲散,才是真正的祸事。
尔朱英娥也有自己的计较,她反劝道:
“禁军家眷若被擒拿相逼,宫城必然生变,我等困守王府,于大事又有何益!如今贼人四散开来,此时我领亲卫出府,正可逐一击破!”
以杨愔的才智,当然明白其中道理,可他为何要为宫城之人赴险?
按照时日推算,高澄这两日就能抵达,到时只需广树旗帜,佯作声势,或者谎称是先锋,贼众以为高欢大军南下,必然溃散。
杨愔继续苦苦相劝,却惹恼了尔朱英娥,她的语气极不客气,又带了几分骄傲:
“我是天柱大将军之女,曾为大魏皇后,如今又是世子家眷,你不过是我夫君麾下一介幕僚,也敢置喙我的决定!你若要守便守,我自去杀贼。”
说罢,朝院中亲卫们喊道:
“我父曾以七千人破葛荣百万大军,洛阳乱贼虽众,不过是仆奴之辈,如今又分兵于各处搜刮,破之易如反掌。你等有谁曾在天柱麾下效力,站出来,与我尔朱英娥一起杀贼建功!”
一番言语,在分析敌情的同时,又以建功激励人心,顷刻间人人响应。
眼见身份如此贵重的妇人都敢外出杀贼,此时若是退缩,今后又哪能抬得起头。
尔朱英娥眼见群情激奋,这才对杨愔说道:
“杨长史若执意守王府,我自会分你一些人手。”
杨愔长叹一声,无奈道:
“事已至此,仆又如何能够违逆众心,愿以此命,随殿下杀贼,报效世子恩义。”
尔朱英娥闻言,扬声赞道:
“好!杨长史无愧夫君信重!当初听闻韩陵一役,先生以文士之躯,身先士卒,数次受创,却死战不退,世人皆言仁者必勇,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先前出言轻贱,实在是事态紧急,不得已而为之。
尔朱英娥作为半个枕边人,当然知道高澄对杨愔的倚重,大小政务都是由他辅佐处置,深受信任。
如今已然合了她的心意,自然也不吝称赞一句,给杨愔留些颜面。
杨愔回想起了韩陵之战时,自己悍不畏死的模样,心底不由鼓足一股劲:当初我面对尔朱兆麾下的精骑尚且不怕,如今只是一群奴仆作乱,又有何畏惧可言!
他从一名家奴手中夺过长刀,向尔朱英娥郑重行礼道:
“还请殿下驱使!”
院中亲卫纷纷附和。
尔朱英娥当即命府中奴仆严守家宅,自己领着杨愔与王府卫队四百余人蜂拥而出。
因为高澄北上晋阳,将府中马匹尽数调走,尔朱英娥只能与众人徒步,这也是杨愔选择困守,而不是突围出城的原因。
当尔朱英娥领着四百多人的队伍远离渤海王府,才真正见识到了今日的洛阳是个怎样的局面。
宗王奴仆们还能在主子的带领下,还记得以搜捕禁军家眷为主。
而那些市井无赖得了兵刃,分散开来后,哪还有什么顾忌,四处烧杀劫掠。
一路斩杀贼匪,远远地,尔朱英娥望见有人在前方欺凌妇人,背对着众人,看不见丑恶嘴脸,但那一声声淫笑却刺耳至极。
她怒上心头,将弓弦拉满,略作瞄准后,箭矢离弦,那人后心开出一朵血花。
妇人惊恐至极,捡起残破的衣裳遮掩着身子,怔怔地望着迎面而来的众人,两眼空洞。
“你速速回屋,紧闭了房门,平乱大军即刻便到。”
尔朱英娥只交代一句,便与妇人擦身而过,曾亲眼目睹儿子被活生生摔死的她,很清楚妇人此时的无助,但现在可不是宽慰的时候,有更多的人等着她去援救。
拐过一条巷道,尔朱英娥迎面撞见数百贼人押送着一群老弱妇孺,要往宫城方向去。
队伍中的妇人们衣裳还算完好,显然那些宗王要收服禁军人心,约束家奴们不许凌辱,只是驱赶之下,难免有人扬鞭抽打。
尔朱英娥不懂行军打仗,只下令亲卫们随她冲杀上前,她边跑边张弓,每一次弓弦颤动,总会有一人倒地。
接连射出四箭后,两方兵刃交接,再也没有了弓箭用武之地,尔朱英娥将长弓扔给随她出府的贴身婢女,自己抽出腰刀上前砍杀。
当面而来的贼人似乎轻视她是一个妇人,扬刀便砍,被尔朱英娥侧身避过,一刀上撩,刀刃锋利,居然将那人持刀的手臂斩断,伴随着贼人的惨嚎,鲜血喷溅了她一脸。
尔朱英娥回刀再朝那人脖颈斩去,一颗头颅飞扬。
这些宗王奴仆在人数相仿的情况下,怎么可能是王府亲卫们的敌手,而被押送的禁军家眷们,也随即奋起反抗。
她们双手被绳索捆绑,情急之下或伸脚去踹向贼人后背、或飞扑过去用肩膀将人撞倒。
两相夹击之下,贼众溃散要逃,亲卫们追杀在后。
尔朱英娥见此向身后婢女喊道:
“婉儿,将我长弓拿来。”
回头看去,原本壮着胆子跟随的婢女早在她砍去贼人头颅时,便已经吓得瘫坐在地,双唇哆嗦,惨无颜色。
一把抢过长弓,再次弯弓连射数箭,尔朱英娥大喝道:
“高王大军已至洛阳,降者跪地免死!”
眼看被追兵黏住,又听说晋阳的军队已经抵达,这剩余的上百贼人争相跪地求饶:
“我降了!我降了!”
“我等只是奴仆,听命于主君,还请女将军饶过性命。”
尔朱英娥也确实没有为难他们,只是用捆绑妇孺的绳索将他们捆绑相连,又将收缴的兵刃交给妇孺防身,让她们在队伍后头押送降人。
尔朱英娥在妇孺中找了一个熟悉禁军家眷分布之人,指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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