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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开我!我宁死不随你们走!不去!”
老人无力地挣扎着,挥舞着的拐杖却被淼才藏轻松地一把夺过。
“你!不要再闹!我家少君大人,为你,冒了很大的风险,你知不知道?!”
左右两边的淼家武士操着不甚流利的烨语,愤愤地说道,郭怀仁鼓足勇气想咬舌自尽,却被他们眼明手快地捏住下颌:
“混蛋!你想死?怎么对得起少君大人!”
瞬间丧失人身自由的郭怀仁百般徒劳,最后放弃,他努力回头望着曾经短暂生活过的小岛,两行浊泪簌簌而下:
“也罢,且让我拜别天启之土……”
“老师。”
淼东辉明亮的眼睛一霎不霎地盯着他:
“不必悲伤,我是淼家少君,我保证你在极东海会得到礼遇。”
郭怀仁涕泪交流,喟然仰天长叹:
“竖子杀我!”
……
一行人好容易将安静下来的郭怀仁弄上小舟,刚划了几桨,淼才藏忽然招手示意他们停下:
“清水,鸣螺召唤可盛大人,请他从北船移到狼牙上来议事。”
“是!”
那名叫清水的武士放下桨,取下腰间系着的海螺,一声长一声短地吹起螺号来。那花贡船虽然离着狼牙战船尚有两海里远近,但船上的人显然也已得知淼东辉获救的消息,当下将全帆尽扬起,笔直向战船驶近。
淼才藏看在眼里,却不下令继续弄舟,只看到两船即将齐头时,才喝道:
“起桨!速划!不得喧哗!”
众人不知他的用意,但都闭嘴不吭气,只举桨拼命拨水。在淼才藏的指挥下,小舟像躲避老鹰的雏鸡,利用花贡船(母鸡)庞大的身躯,避开狼牙战船上人们的视野,轻巧地在海面上划出一个优美弧度,贴在了花贡船的另一侧船腹下。
于是,当渊可盛踩跳板从花贡船上回到自己的战船时,淼才藏带领着东辉少君、自己的部下。和那位令人感到棘手的“老师”,已悄悄地从另一侧攀上了花贡船。
淼才藏第一个跳下船舷,向甲板上的水手们大喝道:
“少君染疾!现在发冷畏风!你们都去底舱拿布被来!记得多烧热水!”
淼家的水手们想也不想,齐声答应着便揭开底舱盖板,鱼贯而下。淼才藏看着剩下的几个有些手足无措的人,冷哼了一声:
“怎么?难道渊家的下艉们都是这样无礼,便为我淼家的少君大人做一点小事都不行么?”
渊家水手们虽然腹诽不已。但也只得无奈地应了一声。跟着下了底舱。于是一时间甲板空空如也,便有几个在舱廊中探头探脑的伤兵,被淼才藏的狠厉模样也给吓得回到房间里。闭门不出,生怕在带伤的情况下,还给这尊瘟神揪出来做事。
淼才藏见状,轻呼一口气。敲了两下舷帮,示意下面的人赶快上甲板。就这样。当狼牙战船上的渊可盛还在疑惑小舟的去向时,淼家的一行人已进入花贡船上的舱廊。
“这里是伤兵营,你们来作甚么?”
众人还没来得及适应突如其来的幽暗,一个女声响起。带着几分吃惊,几分惊恐。
几个大男人集体被一个女子吓了一跳,有的还神经质地去捉刀柄。被淼才藏拦住:
“不要慌,这位是天启的女医生。”
淼家家臣们有人不知道的。开始交头接耳,对面前这个抱着药箱,刚从那天启断臂俘虏房中出来的文弱女子上下打量起来。淼东辉和郭怀仁则各自眼睛一亮:
“女医生?”
“天启医娘?怎么会在这里?此船是从哪里来的?”
淼才藏一心只为掩护少君的师父,作贼般地一路避开渊家耳目,现下也无暇向他们解释,便老实不客气地推开渊可盛的卧房门,将少君东辉、郭怀仁,连同宋月儿一起不由分说地推了进去。转身对属下沉声道:
“你们都在门口守着,若是今天的事传了出去,我会你们所有人的脑袋向少君请罪!明白了吗?!”
“是!”
同样是压得低低的回答。
淼才藏点点头,转身便向舱廊门口走去。心情乍一松懈,才发觉自己的背心已是一片湿凉,沁透了衣衫。
竟然流了一身冷汗。
想到即将要回狼牙舰上去,编织一篇谎言来搪塞渊可盛大人,他不由得苦笑起来。
……
好在渊可盛并没有想太多,只是埋怨淼才藏为何不让他在花贡船上恭候淼家少君,反倒白白跑到狼牙舰上。对于淼才藏自行作主,将他的房间挪用给淼东辉,渊可盛也表现得不止是大度,甚至有点恼羞成怒:
“岂有此理!少君大人使用我的房间还需要向我禀报?才藏大人是想羞辱我吗?”
“不敢,其实是事出有因……”
面对对方的坦诚,淼才藏心中颇感过意不去,但只得硬着头皮将少君染了风寒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渊可盛关切地边听边点头:
“原来如此,从尊海的愤怒下得以生还的人难免会病上一段时间,这样就更应当好生治疗。我这就和你一同过去唤那位女医生来为少君大人——”
“不劳可盛大人亲自过问,我已经命那女医生去见少君大人了。”
淼才藏躬身一礼,客气但坚定地回答道。渊可盛一怔,想了想又道:
“呃……既如此,稍后我回天启船上驻守,彼时再去拜见少君大人。”
“这也不用可盛大人费心,少君大人这两日需要静养,等身体康复后再会见可盛大人。此外我已想过,这艘狼牙毕竟是您的座舰,还是由您亲自来指挥为好,我从现在起便改驻在北船上,随伺我家少君大人。”
“……是这样,也好……”
淼才藏心虚不敢久留,找了个借口,转身便回花贡船上。
望着他踩着跳板而上的匆匆背影,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涌上渊可盛的心头。
……
“原来你是宋远祥宋老师的女儿,焕州骨科圣手,我亦神交已久。”
郭怀仁捋须,脸上现出久违了的笑意。
“正是,不想在此见到名满杏林的郭博士,小女子真是荣幸无已。”
得知前因后果的宋月儿,神情已经平定下来,平肘屈膝,向面前这位杏林老前辈施以后辈之礼。郭怀仁虚扶回礼道:
“不必多礼,甚么御医哪个博士,皆是虚名。我与令尊虽然一主气血内科,一主筋骨外科,但均师出漠州的岁寒园,算来也是同窗,应当平辈论交,你唤我伯伯便是。”
“小女子惶恐。”
“唉呀,长生大神在上,医生家的女儿何来这许多讲究?”
郭怀仁原本天性豁达,在海上与岛上几经生死,原也看得开了,见宋月儿灵俐乖巧,聪颖讨喜,又是后辈同行,有心逗逗她,便故作生气状地板起一张老脸。
果不其然,宋月儿被他逗得扑哧一乐,梨涡乍现,却把旁边始终不作声的淼东辉看得一呆:
天底下,竟有这般秀丽的——女医生?
一颗年轻的心正浑浑噩噩时,听到眼前佳人说道:
“那承蒙郭太医不嫌弃小女子——”
“嗨!不嫌不嫌,宋老师究竟是个治病的医生,还是个教书的学究哪?”
宋月儿再笑,淼东辉心中一荡,浑没听见她在说甚么:
“月儿见过郭伯伯。”
“好好。”
郭怀仁欣然颌首道:
“月儿,你又是如何在此船上?我虽未觑得仔细,但这船身大小,形状样式,便如我所乘坐的那艘万荣花贡船一般,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郭伯伯,此事说来话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