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淡淡的,轻风微拂,高高的院墙角边,野草与野花迎风摇曳着,慕容笑笑独自一人来到书院的后边,想亲口跟秋嬷嬷说声谢谢。
墙头上,一颗脑袋趴在上头,却不是皇甫墨邪,而是小顺子,在见到慕容笑笑时,立即咧嘴欢笑了起来。
“慕容小姐。”
“小顺子,秋嬷嬷呢?”慕容笑笑仰头,细声问道。
“六皇子的衣服不小心被割坏了,秋嬷嬷现在正在替他缝补,慕容小姐等一会。”小顺子软软的声音说道,看着慕容笑笑的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让慕容笑笑的汗毛瞬间竖起。
为什么她总觉得小顺子笑得很诡异。
刚要出声问些什么,小顺子开口道:“慕容小姐,昨天的画像,有看到吗?”
“恩,看到了,那画……”慕容笑笑倏然一顿,寻问的目光望向小顺子,只见他得意的扬了扬眉,开口炫耀道:
“是不是吃了一惊,奴才怎么会有那副画?”小顺子神密的眨了眨眼继续道:“那是奴才从六皇子的书房里偷来的,六皇子还不知道,奴才一见六皇子画了你的画像,就想着要给慕容小姐送来,奴……”
“小—顺—子!”
小顺子正说的起劲,冷不丁一阵阴森的嗓音突兀的想起,带着咬牙切齿的愤怒,让他的身子猛然一僵,慕容笑笑清楚的看到小顺子的笑容在听到那声喊时瞬间凝固了起来,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慢慢的回头,小顺子惊悚的望着梯子底下,正插腰瞪着自己的皇甫墨邪,顿时叫苦连天,天要亡他啊,为什么六皇子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这个时候出现在自己的身后,完了,他一定听到了自己刚刚说的话。
“六……六皇子,你……你来啦……”小顺子嘴角抖动了几下,摸着小心肝,胆战心惊的开口。
皇甫墨邪黑着一张俊脸,阴测测的看着小顺子:“小顺子,你长胆子了啊。”他就觉得书房里哪里不对劲,少了什么东西,敢情被他给偷去了一张画,偷也就算了,居然还去送给了慕容笑笑。
皇甫墨邪的俊颜上浮上一抹霞色,心里乱乱的,猜测着慕容笑笑看到那副画后的反应,又害怕她看到画后有什么反应,现在他最想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将小顺子狠狠的揍一顿,这个脸,可真是被他给丢大了。
小顺子从皇甫墨邪气愤的眼中看出了些什么,吞了吞口水,双手死死的趴着墙沿,就怕自己不抓牢,下一刻,人就被六皇子给逮下去了。
“六皇子,您消消气,不就是一副画嘛,您还可以再画。”
“你……下来。”皇甫墨邪气结,对着小顺子一阵咆哮,吓得小顺子小小的身板在风中抖了三抖。
“不下来。”小顺子闻言,脑袋摇得像个波浪鼓似的,开玩笑,现在下去,不就是羊入虎口,他虽没念过书,但还不至于这么傻,自投罗网,小命能保一刻是一刻。
哀怨的目光瞄向慕容笑笑,向她求助,看着小顺子活宝似的表情,慕容笑笑不禁宛尔一笑,对着墙壁开口,话却是对皇甫墨邪说道:“六皇子,能不能帮我叫一下秋嬷嬷。”
看小顺子千辛万苦给她送小坎肩的份上,就免为其难帮他一次好了,不过接来能不能逃得过,可就不关她的事了。
想也知道小顺子最后免不了被皇甫墨邪一顿痛打,他再能逃,还能逃出合清宫么?
小顺子的话也更加证实了那副画的来源与取道,虽然不知道皇甫墨邪为何要画她的画像,但不可否认,他的画技真的很超然。
皇甫墨邪没料到慕容笑笑会突然对自己说话,脸上一闪而过的不自然,而后别扭的应道:“你……你等一下。”
说罢,便似道风往前院走去,小顺子感激的看了一眼慕容笑笑,然后趁皇甫墨邪离开之际,哧溜一下蹿下梯子,溜之大吉。
当皇甫墨邪跟秋嬷嬷来的时候,哪里还有小顺子的身影,气得他蹦哒了一下,在合清宫里搜寻着小顺子,偶尔还能听到他的一阵怒吼声。
慕容笑笑轻轻一笑,不以为然。
“秋嬷嬷,小坎肩我收到了,正合身,谢谢你。”
“慕容小姐喜欢就好,合清宫没有上好的料子,希望小姐不嫌粗糙才是。”秋嬷嬷笑意连连,粗糙的双手抓着自己的宫服,在听到慕容笑笑满意的话后,才松了下来。
她就想给慕容小姐做些自己能做的事情,当小坎肩做好后,她多怕慕容小姐会嫌弃。
“秋嬷嬷,我很喜欢,料子一点也不差,穿在身上很舒服,再过不久,我就可以穿了。”慕容笑笑唇角轻扬,笑容似冬日里的暖阳,足以将冰雪融化。
她真心的说道,没有一丝虚假,华服美衣固然好看,但始终及不上关心自己的人一针一线来得温暖。
宫墙那头,秋嬷嬷苍老的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阳光浅浅落下,在她的脸上度上了一层金色,充满了慈爱的光晕,慕容笑笑不知道,今日的接触,竟成了她与秋嬷嬷最后的相处,天人永隔。
又是初一,因为近日又得知柳氏有孕的好消息,老太太便打算去庙里还神,酬谢神恩,让慕容家得以开枝散叶。
这次前去的人,自然是包括了慕容府的主母,众姨娘与两位小姐,前个几天,肖总管便忙碌开来了,虽然只是去拜菩萨,但是去的人都是主子,更何况三姨娘与四夫人都怀有身孕,更是疏忽不得,马车里垫上了厚厚的被褥,连窗帘都加厚了一层,秋天的早上带着薄薄的雾气,就怕让二位姨娘染了风寒。
所有人都没有料到,这中间会突然插出一个人来,而且还是她们都未想到的人。
天未亮,白氏就跪在了老太太的院门口,任湿重的露水凝聚在自己的脸上,打湿了前发,水滴顺着脸颊缓缓流下。
她被扔去了落院,落院的屋子不仅残破,而且府里的下人们惯会见风使舵,以前死命攀附着她的人见她失宠,一个个避得远远的,吃的是残羹剩饭,穿的是打补丁的破衣赏,即使老太太与慕容威没有派一个人看管落院,也让白氏无脸面,更不敢踏出落院。
一待走出落院,迎来的不是奚落,就是嘲讽,而且不多时肖总管就会带来老太太的意思,不许她随意走出落院,好好呆在里面终老一身。
终老一身?她何其甘心,即使得不到慕容威的爱,她也不能让女儿白白去出家,受尽委屈,而那些害惨了她的人还逍遥快活的在慕容府里享受荣华富贵。
既然她们母女不好过,她也不会那这些人好过。
这个时候,除了主子们还在睡梦中,下人们都已经起来,各自干着手中的活,乔妈妈一开门,就见到了跪在院门口的白氏,严肃的脸上微微一愣,而后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向白氏走去。
“五姨娘,老夫人让你安安份份的呆在落院,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面对乔妈妈不善的语气,白氏置若惘闻,承受的太多痛苦,短短一月,已让她变得深沉了起来,磨去了锋利的棱角,学会了隐忍,蓄势待发,然而,这样的她,比以前更加可怕。
“乔妈妈,听说老夫人去庙里拜佛,我知道自己犯了天大的错,不该纵容茗雪,以至于差一点铸成大错,所以我想请老夫人带我一起去,在佛祖面前忏悔。”白氏垂着脑袋,苍白的脸上带着悲戚的模样,倒有几分的真诚。
乔妈妈淡漠的凝视着她,说道:“五姨娘若想忏悔,就在落院里好好反醒便是,老夫人今天是去替三姨娘与四夫人祁福的,带着你不方便。”
白氏的心像被刀狠狠的划过一般,不由得想到了前几天,柳氏在丫环的簇拥下来到落院,显摆着她今时今日的地位,因为有孕,慕容府上下将她当个宝似的,看着她对自己的讥讽,奚落,嘲笑,白氏只有将这些怨恨往肚子里咽,却也激起了她强烈的仇恨心理。
她的女儿离开了她,凭什么柳氏却迎来了自己的孩子,她可没有忘了,当初茗雪被老太太处罚时,柳氏是怎么样落井下石,兴灾乐祸。
她也要让她偿偿失去自己孩子的痛苦,还有连翘,若不是她的女儿,茗雪会被送走吗?会与慕容府断绝关系吗?茗雪做的没错,错就错在计划不够缜密,没有毒死慕容笑笑那个贱人。
白氏深吸一口气,抬头望着乔妈妈,没有妆容的脸上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乔妈妈,求求你帮我向老夫人说说,让我一起跟着去,我是真心想悔改的,从庙里回来,我就会乖乖回落院,不再随便出来。”
她的言刺肯切,乔妈妈却仍旧一脸漠然,将白氏抓着自己衣服的手给扳开,转身之际,她冷情的说道:“奴婢劝你还是快回去吧,免得老夫人一会醒了,又该生气了。”
说罢,便头也不回的进了屋子。
白氏跪在地上,身子未动分毫,脸上依旧是我见尤怜的哀伤,让人第一眼真的以为白氏是出自真心的认错,只是她搁置身侧,两只紧握成拳的手泄露了她心中的愤恨。
乔妈妈回到屋里,便见到已坐起的老太太,此刻,正一脸迷茫的盯着她:“乔妈妈,外面发生什么事了?我怎么听到白氏的声音。”
“回老夫人,是五姨娘跪在院门口,请求今日一同前往庙里上香拜佛,说是要在佛祖面前忏悔她的过错,不该纵容二小姐任意妄为。”
乔妈妈一边伺候老太太梳洗,一边缓缓说道,声音轻柔而缓慢,对老太太,有着一股由内而外的敬重感。
老太太听罢,神色一凛,立即露出不悦:“让她回去,我不想因为她破坏了今天的好心情。”
“奴婢已经跟她说了,不过似乎五姨娘不肯离开。”
“那就让她跪着。”
天际慢慢转亮,远处渐渐露出了鱼肚白,慕容府的大门口,肖总管忙碌的安排着一辆辆马车,挑选着跟随的丫环与护卫,以确保老太太与各位主子的安全。
莫氏牵着慕容映雪来芙蓉堂与老太太一起,其他人则直接去大门口等候。
当她看到跪在门口,被露水打湿了衣衫的白氏时,目光倏地阴沉了下去,狠狠的剜了她一眼,而后往老太太屋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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