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喊出来,她们就露馅了,小命肯定保不住。
高媛立刻嚎啕大哭起来:“天哪,这个该杀千刀的狗官啊,我可怜的兄嫂啊,你们怎么这么命苦啊,好端端的做个生意,都赶上破城啊……”
妇人的声音尖利高亢,猛不丁地嚎啕出来,直逼人的耳膜,领头军士一个不查,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尖锐哭声闹得耳朵嗡嗡作响,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一步。
高媛一边拼命回忆着上辈子在电视上看到的农村妇女撒泼耍赖的经典镜头,一边现想现卖,把一个痛失亲人的悲惨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我可怜的兄嫂啊,这让我怎么跟爹娘交代啊,怎么跟侄儿侄女交代啊,好端端的做生意啊,祸从天降啊啊啊啊……”
到最后实在想不出词儿来了,便只管闭眼拍地大哭,她是真使劲儿,要不哭不出来。地上并不平坦,第二巴掌拍下去的时候,就碰到了一个尖锐的小石子,刺痛感传来,不哭也要疼哭了。
夏竹的表现比起她来要真实得多,她是真的在痛哭流涕,因为不敢说话,只伏地呜呜痛哭,单薄的身体伏在地下,格外地惹人可怜。
两个女子哭得太过可怜,几匹马都忍不住倒退了几步,有的军士便忍不住道:“这位大嫂,你且别哭了,跟我们说说,你这是怎么了?”
高媛一边摸着眼泪,一边抽抽噎噎地说出自己现编的理由:“我们姐妹,是,是跟着兄嫂到北关收山货的,谁知道,在,在悦来客栈住,住了没两天,就赶上了破城。我们,我们兄嫂,把我们姐妹俩塞到床底下,自己,自己在床前头堵着,这才让我们,我们姐妹,呜呜呜……”
“那你们怎么没带着兄嫂一起出来啊?”有军士问。
高媛继续编:“死,死的人太多,城里,城里棺材不够,我们姐妹,是,是出来买棺材的。走了好久,好久了,都,都没买到,呜呜呜……”
“那你们别买了,指挥使大人好心,把城里的人都收敛了,就在城南,到时候还要做法事的。”
“不,不成,我得带兄嫂回家,回家的。我们把,把兄嫂放在庙里了,师父说了,给我们,我们看着,我们留了香油钱的。”高媛瞪大了眼睛,坚持着自己的意见。
领头军士嗤笑了一声:“这么个天,等你们买了棺材回去,尸首早就臭了。你也别费事了,别说和尚庙里了,城里所有地方的尸首都一块儿,都已经处理了。你要真的有心,多买些纸钱烧了吧,有那么多没人管的冤死鬼呢,免得他们抢了你家兄嫂的过桥钱。”
实在懒得再看两个女子哭得惨兮兮的脸,招呼一声,飞身上马,走了。走了老远还能听到后面传来的痛哭声,真惨!
高媛见人家骑上马走了,也毫不放松低声对夏竹道:“跟着我做。”
面朝着北关城的方向跪下,磕了几个头之后继续大哭,一双耳朵却竖着,仔细聆听身后传来的动静。一直到再也听不见马蹄的声音了,这才慢慢地收了哭声,借着伏地的动作不动声色地往身后看去,连人影子都看不到了,才站了起来。
夏竹有样学样,一把揪住了高媛的胳膊:“柴娘子,将军、夫人……不对,俩小公子呢?”
她刚才可是明明白白地看了,车厢里根本没人,反应过来惊叫的时候,恰好是那军士亮出手里的图影的时候。
高媛也装出一副惊慌的样子来,“快去找找,是不是趁着我们不注意,跑到草丛里去了?”
夏竹急慌慌地去路边的草丛里找人,好在她还没全糊涂,知道低声叫人,而不是高声大呼。
高媛趁她不注意,把四个孩子从空间里放出来,对着柴文道使了个眼色,见柴文道点了点头,便装出一副惊喜的腔调来:“在这儿呢。”
夏竹跌跌撞撞地跑了回来,果然在车厢里发现了端坐的四个孩子,范诚旭兄弟俩正一脸懵地看着她。
高媛脸上堆出笑容来:“这几个孩子真机灵,你猜他们躲到哪里去了?躲到被子下面去了,在被子底下还抻着呢。猛不丁一看,可不就跟没人似的!”
感谢上辈子课桌下偷偷看的古龙小说,让她对某位大侠躲避搜查之人的方法记忆犹新。这下岂不就用上了?
柴文道叔侄俩瞠目结舌,嫂娘(娘)啊,您是怎么想到这么巧妙的借口的啊?你还别说,就看他们四个孩子的身材吧,这个借口还真挺有说服力的,至少骗夏竹这样的,是足够足够的了。
夏竹果然深信不疑,含泪笑道:“真是吓死我了,果然是好主意,要不然咱们几个人的命,今天就交代了。”
“成了,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赶紧走。”高媛不想让她的注意力放在这个地方,剩下的路该怎么走,还真的需要好好考虑一下。
柴文道叔侄俩在外人面前,向来是扮演着无知孩童的角色的,自然不能参与讨论。范诚旭兄弟俩是货真价实的无知孩童,自然更不能参与讨论。商量大事的,只能是表面上的两个成年人。
四个孩子躲在车厢里,高媛一边赶着车,一边跟夏竹商量:“看来,将军和夫人怕是凶多吉少了。咱们无论如何,得保住将军的这点儿血脉。夏竹,你的称呼得改一改,今天万幸逃过一劫,谁知道下回还有没有这样的好运气。”
夏竹还有些沉浸在自家将军被冤枉的消息里不能自拔,恨恨地道:“我家将军怎么可能勾结鞑子?那些狗官……”
“停!”高媛严厉地道:“夏竹,我警告你,你若是还这么愤愤不平,还说这样的话,咱们现在就分道扬镳。你只管带着你的小公子们回北关喊冤去,我们一家三口还要活命的。”
夏竹被她吓了一跳,讪讪地闭了嘴。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眼下最重要的事,是怎么安全到达京城。到了京城,一切自然有你家主人做主。你一个丫鬟,知道什么军国大事?你要是老想着什么将军夫人,老想着什么冤枉不冤枉,岂不是明晃晃地让人家看出破绽来?”
夏竹见高媛发怒,终于找回了自己的舌头:“对不住,柴娘子,我以后再也不说这个了。你怎么说,我便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