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老太爷的寿宴一共要开三天,第一天招待亲戚;第二天是正日子,招待的是官场上的人物;第三天的规格最低,是招待村里人的。由于第二天招待的全是贵客,所以有些比较耗功夫的菜肴就要提前做出准备,这也是为什么高媛她们在第一天就来帮工的原因。
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时家在县里都是数一数二的人家,各种亲戚自然就不少。时老太爷又是个整寿,来的人就更多。这个年代的人讲究近亲连着远亲,远亲又连着拐着弯儿的亲戚,虽然第一天招待的仅是亲戚,来的人也着实不少,有的甚至提前了好几天到达,就住在时家提供的客房里。
自然,提前到达的亲戚里,也是有个三六九等的。人多的地方就有江湖,高媛不过来了半天,就已经看到一起明争暗斗了。
据说一个是大夫人娘家的堂侄女,一个是三夫人娘家的外甥女,两位姑娘因为梳妆打扮需要热水,丫头们来要水的时候碰到了一起,就要争个谁先谁后。
都是吃饱了撑的!高媛默不作声地看那俩丫头你一言我一语地明讽暗刺。
这个说不过是个没毛的凤凰,就不要再炫耀身上那几根烂毛了;那个说不过刚从田里出来,腿上的泥都没来得及洗干净,还想跟他们这样的书香世家相提并论,也不到泥池子里照照自己的德行。这个说什么书香世家,不过是读了多少年才混上的穷秀才;那个就反讽回去总比大字不识几个的泥腿子强之百倍。
她把锅里烧开的热水分别盛进两个丫头的木盆里,趁着她们吵嘴间隙,说了一句:“两位姑娘,水好了。”
两个丫头互瞪一眼,一个怒哼一声,一个呸了一口,各自端着木盆走了。
王大嫂的娘家嫂子姓田,人称田婆子。俩丫头吵嘴的时候她躲到一边看热闹,等两人都走了,这才撇撇嘴对着高媛道:“瞧这俩浪蹄子,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高媛笑笑不说话,在锅里又加了些冷水,继续烧,这样不管谁来要水,都能很快取到开水。
田婆子见她没有接话的意思,自己找王大嫂闲聊去了。高媛这边刚把水烧开,又有负责清洗碗筷的人来要水。高媛立刻站起来帮人家舀水,那人已经来了好几趟了,每回来要水,都是高媛直接给她提供,旁边王大嫂负责的那口锅,永远还在烧着,水温永远不够。
那人就啧啧道:“你这小媳妇子真能干。”
“谢你夸奖,不过是件小事。”高媛笑道,给她舀了满满一桶。
那人满意地走了,高媛继续加入冷水,继续烧。
王大嫂在一边看着羡慕,不由问道:“柴大家的,你怎么老是有开水呢?”
高媛无语,两个人的灶台紧挨着,她怎么做的一目了然。这位王大嫂刚才只顾着跟自己的娘家嫂子八卦去了吧?
她就把自己的方法讲了,特地指出这样做的方便来:“锅里的水本来是开的,加了冷水之后也是温的,很快就能烧开,这样人家来要水的时候,即便不凑巧,也能很快拿到开水。再说有的根本用不到开水,稍烫一些就行,连等都不用等。”
多简单的事情,哪里像这位,把整锅的水烧开就成了,灶膛里改成小火又如何?水会蒸发啊,温度越高的水蒸发的越快。要是恰巧没人来,一锅开水都能让她给靠成半锅。她还死心眼,非得把整锅开水都用光了,才重新再烧。活儿没少干,偏偏效率极低,让人以为她没好好干。
王大嫂没转过弯儿来:“这样不费柴吗?”
高媛指指两个人手边的柴:“你看看,咱们俩用的柴差不多。”
其实她用的柴更少,只是为了王大嫂的面子好看,没有指出来罢了。
王大嫂就尝试着用她的法子烧水,果然提高了效率。
两个人烧了整整一天的火,到最后被管事的夸了几句,发工钱的时候,高媛却比王大嫂多了三文。
王大嫂揣着自己的五文钱就走了,高媛却被留下来做个善后。可能是管事的看她手脚利落,特意选的。
毕竟比说的工钱多了三文,高媛一点儿意见都没有,把锅刷干净,灶台扫干净,剩下的柴也抱回柴房,又回来帮着把院子的东西归置整齐,又扫干净了,这才算是完成了一天的工作。
管事的甚是满意,觉得这个年轻的小媳妇子能干得很。谁知道他的好心情没维持多久,负责柴房的小头目擦着满头的汗跑来了:明天的柴不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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