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志远将归元帝带出去,亲自关押起来。
南宫玉韬在一旁看着,知道师兄这是摆明了在这件事上不肯信他了。
却说在殷倾玉住处被发现了的孟七七,原本藏身地窖很快就要被秦媚儿带人抓住了,却因为上官军杀入京都而逃过一劫。她趁乱离开了殷倾玉住处,见外面已经是大乱,原本沿街布阵的士卒也都零乱了。
她趁人不备,顺手牵了一匹马,回京郊指挥大军,还是孤身去明山?她深知战神大人的路数,将她爹娘藏在明山只能躲过胡太妃等人的谋害。这两个月来,她和战神大人之间磕磕绊绊的事情着实不少——他应该已经明白了大半,至少会知道她爹娘并没有像传言中说的那样死于大火之中。这种情况下,他一旦占据了京都,一定会立即搜查她爹的下落。
原地转了三圈,孟七七一咬牙做了决断,上马往明山方向疾驰而去。
孟七七跌跌撞撞冲进山洞里,惶急地抬眼望去,只见皎洁的月光下,一袭金甲的上官千杀正孤身立在花树下。
分别了这么多个日夜,两人再度四目相对,心中都有无限撼动。
上官千杀凝目望着女孩,她看起来瘦了许多,脸色也越发白了,看上去在离开他的这段日子里,她独自经受了许多艰辛。在这颗被冰封了月余的心彻底软化下来之前,上官千杀硬生生挪开了目光,他想,也许只是月光太皎洁,衬得她面色雪白罢了。
山淼说是她领兵在城外准备攻城,可是现在她却孤身出现在此处。上官千杀本是极为聪明之人,从前只是不去这样想孟七七,现下只要用心琢磨,便知道驱使那六万大军的,并不是孟七七,而是山淼。而山淼之所以能驱使那六万大军,又敢对他假借七七的名义,自然是她默许的。
上官千杀淡声道:“你倒信得过山淼。”其实于他而言,这样一句话已经是属于非常情绪外露的言辞了。若是在平时,孟七七定然会察觉其中的不妥之处。
然而此时此刻孟七七全副心神都在悬心自己爹娘的下落,见战神大人开口了,竟没留意他说的什么——话从她耳际飘过,却没能进到她的脑袋里。她又急又担心,还有莫名的恐惧,“我爹呢?”
上官千杀呼吸一滞,乍见到女孩时心头浮现的欢喜之情渐渐隐没,他沉下脸来。
孟七七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看到锃亮的刀锋,不禁心头大惊,她盯着上官千杀慢慢靠近过去,“战神大人,你没有……对不对?”她的声音控制不住得发颤,带着哀婉的祈求。
上官千杀听到她这样的声音,感知着她越来越近的温度与气息,忍不住想要抬手拥她入怀,低头在她耳际告诉她,不要怕他。可是她如此隐瞒于他,防备于他,又疏离于他——也许,她已经不再需要他的怀抱。甚至,她从来没有需要过。
这一切都是假的。
想到此处,心头由爱生恨,上官千杀垂眸凝视着越靠越近的女孩,在爱恨翻覆的煎熬中攥紧了双拳。
女孩细白柔嫩的手指小心翼翼攀上了他的胳膊,像从前千万次做过的那样。
上官千杀咬紧牙关,因为太过用力克制,臂膀上的肌肉鼓鼓跳起。她怎么敢!在她明知她的一切欺瞒都已被他知晓的这一刻,她怎么还敢这样靠近他、这样碰触他!是当真以为他是没有心的人,从来不会流血不会痛吗?还是她根本不在乎他是否会痛。在她明知他对她家人的彻骨恨意的这一刻,她怎么还敢这样靠近他、碰触他——为什么还要让他生出不该有的贪念?
孟七七本是打算继续追问她爹的事情,可是真的走到战神大人身前,手指如有自我意识一般攀上他臂膀的这一瞬间,她忽然觉得那些都没有必要再问了。战神大人会有这样的反应,就一定还没有对她爹真的动手。她仰头痴痴望着上官千杀,用目光勾勒着他棱角分明的俊美面容,才察觉心底的思念早已汹涌。
“战神大人,我那天走到芙蓉路去了。”孟七七脸上的神情,像是要哭,又像是在笑,她不懂这段话是怎么从口中冒出来的,这根本不是该说这种话的时候,“那个卖糖画的白胡子老爷爷还在,他送了我两只翠鸟……”她感到眼眶里热热的,毫无道理得湿润了,“战神大人,你还记得吗?”
上官千杀忍耐地闭紧了双眼。她总是知道要如何拿捏住他。
京都外有六万身经百战的士兵严阵以待堪供驱使,她却孤身来此见他。
究竟是她太信任山淼,以为有他坐镇一切无忧;还是因为她早已太清楚他的弱点。
于他而言,她独自一人便敌得过千军万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