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渊有钱,按辈分他是你儿子的大伯呢,满月礼一定贵重,兴许能攒齐未来给儿媳妇的聘礼。”
陈崇州不咸不淡瞥她一眼,“嫌我没钱?”
“对啊。”沈桢压根不宽慰他,反其道行之,故意气他,“我嫌你穷。”
他怔了一秒,情不自禁发笑,“惹不起陈太太。”
她拽住,“去哪啊。”
“外面抽根烟。”
沈桢抬手一抹,面粉抹在他鼻梁,挨近细细观赏,“你真是小白脸呀,分不清皮和面。”
陈崇州下午去了一趟公司,办理辞职手续,又专程赶到万文的分公司,提出见李哲。
前台是新聘用的员工,不认得他,“您有预约吗?”
“我不见老板,见董秘。”
前台微笑,“董秘也要预约。”
他不得已自报,“陈崇州。”
前台一愣,“您稍候。”
她迅速联络秘书部,“李秘,董事长的弟弟,放行吗。”
李哲看向会议室,流程在收尾了,他索性没向陈渊汇报,“我立刻下去。”
他到达一楼,恭恭敬敬上前,“二公子,怎么不提前通知我呢?我迎接您。”
“不必。”陈崇州递出一个牛皮纸袋,“给陈渊。”
李哲开启封口,是百洲国际所有工程和财务的详细报表,精确到万元。
“我不欠他人情。”撂下这句,他走出大堂。
李哲追上,“二公子不如去休息室喝杯茶?陈董马上开完会。”
陈崇州置若罔闻,踏入流动不息的人潮。
李哲返回总裁办,陈渊正巧进入办公室,他交出这份报表。
“1月份开庭前,薛岩给陈智云带话,如果不揭发倪影涉嫌故意伤害和非法买卖,便曝光他商业违规,洗钱漏税的物证。二公子的脾气,陈智云最了解,既然威胁他了,势必有胜算,因此将倪影送上了被告席,夫妻反目。事实上,二公子手中根本没有全面的财务报表,不足以扳倒陈智云,报表在倪影手中。她弥留之际,把物证交给二公子。”
陈渊浏览着账目数据,“倪影竟然拿到陈智云最致命的软肋。”
“利益合作的夫妻,无论如何谨慎,也防不住枕边人的挖掘。陈智云不可能大张旗鼓警告下属与同僚戒备倪影,他们不知内情,纷纷巴结这位陈夫人,倪影又擅于谎言周旋,一来二去拿到情报也情理之中。”李哲沏了一壶热茶,搁在办公桌,“津德集团表面服软,目的从您手上交换科幻园的5亿投资,摆脱您与赵家的进攻,求一个缓兵之计。实则背后反击不断,津德老太爷千方百计搭上陈智云这艘船,联合围剿咱们万文。陈智云垂涎富诚,陈家查封后,他认定剩余的资金流入万文,您独吞的财产他也有继承权,毕竟陈政利用陈家的祖产起家,再加上二爷奸商本色,自然与您为敌。”李哲胸有成竹,“有这些把柄,他必败无疑。”
陈渊合住文件,“老二呢?”
“我挽留过二公子,他不肯上来。”
李哲走到落地窗,俯瞰街口,“陈董,二公子的车还在。”
陈渊穿好外套,匆匆下楼。
彼时,陈崇州挂断郑野的电话,刚要上车,身后传来一声,“老二。”
他衔着烟,停住。漫不经心瞧别处,一张面孔清清冷冷,覆了一层近乎发光的雪白,仿佛陈旧无际的冬日,下了一场寂寞荒凉的雪。
陈渊驻足在台阶上,再未靠近,“市人民院长找你了。”
他倚着引擎盖,“嗯。”
“11月上班?”
“嗯。”
夕阳晦黯,酝酿着降温风霜,陈渊被一片枯黄的光影笼罩,“何姨近况都好?”
“好。”
陈崇州一清二楚,他问了自己,问了何佩瑜,皆为铺垫,只是想要顺理成章问最后那个人。
“她也好。”
陈渊出乎意料,他会主动提及沈桢。
僵持良久,“过年回老宅吗。”
“回。”
陈渊说,“三叔也在老宅过年。”
他没出声。
“我记得沈桢的预产期在四月底,春节时要生了。”
陈崇州碾灭烟头,“她也回去,三叔惦念她。”
又是一阵缄默,财务经理在接待厅招呼陈渊,“陈董,工程款的单据需要您签字。”
陈崇州拉车门,语气寡淡,“你多保重。”
他发动,拂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