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力端起水杯,“我知道沈小姐的顾虑,你的工作内容无酒局,无夜班,无潜规则,公司违背合同,你可以申请劳动仲裁。”
沈桢分辨许久,龚力非常认真,不像玩笑的样子。
“助理而已,薪酬是不是太高了?”
他一边饮水一边笑,“给予员工的薪酬档次,公司有评判标准,我相信沈小姐会回报长实集团更多的价值,我们认为值得,大可心安理得接受。”
她直觉不对劲,从天而降的肥美馅饼砸得太诡异,必有其妖,她没立刻应承,委婉搪塞了。
不多时,梁泽文授意董秘出面,接洽了合约事宜,他本人全程未露面。
商议完具体打款日期,沈桢匆匆离开。
在停车坪调头之际,她揭过后视镜一瞟角落,本是无心之举,却意外发现陈崇州的座驾。
他乘坐梁泽文的专用电梯下楼,因此在大堂没碰到。
一霎,她明白了来龙去脉。
沈桢跳下车,疾步跑向捷豹,拧扶手,没拧开,车内反锁,她猛敲车窗,“是你?”
男人大喇喇靠在那,领带勾着衣领,松松垮垮垂落,懵然不知的神情,“什么是我?”
“我应聘助理,你知情吗。”
陈崇州眺望窗外,语调慵懒,“长实开多少工资,我没资格干预,不是我的产业。”
她铆足劲踢门,“长实就算人傻钱多,也没傻到这地步,你真没干预?”
他解开锁,任由她撞,“哦,是小小的干预了。”
沈桢动作一滞,清楚他是帮自己一把,气势没由来地软了,“你闲得慌啊。”
陈崇州手臂一揽,揽住她腰肢,抵向胸膛,“补偿你,如何?”
她奋力挣扎,“咱俩好聚好散,我没讨你的补偿。”
他指腹抚过她涂了口红的唇瓣,自己的唇亦贴在她耳畔,温声细语诱她实话,“不忌恨我么?”
分不清他气息灼炙,或是车厢温度太热,她身体僵得厉害,“我不沉湎于过去式的感情和男人。”
陈崇州确定,她没撒谎。
这女人,很邪门儿。
热恋期为男人哭天抢地、死来活去的挺多。
她其实分寸拿捏得很好,甜酸适中,擅于顺男人,也擅于逆男人,而且不知不觉调教了男人。
最关键,她有一股爱恨潇洒的风情,迷恋周海乔那会儿,她赔房子赔人,清醒了,飒爽一刀两断,告到前夫坐牢。
不过,陈崇州也确定,她没爬出这段情感。
市人民医院在风挡喷漆那出戏码,足以证明她憋着火,怨怼他。
他叩击着半扇玻璃,“长实开出的薪资,属于正常。”
“正常?”沈桢胳膊垫着他肩膀,稳住平衡,“富诚市场部的总监助理也一年六十万?”
陈崇州不以为意,“你价贵。”
她单手支门框,“凭什么我贵啊。”
“我欠你的。”他下颌紧绷,侧脸朝她,脑后凌厉的发茬挺立,敛去大半情绪,“我不是没心。”
沈桢无声沉默。
好半晌,她缓过劲儿,讥讽他,“陈董赎曾经的旧情人豪掷三百万,轮到我,只开六十万?我哪是贵,分明是便宜。”
他淡笑,竖起食指,按摩着额角,“有六百万的助理,你干么。”
猜到他狗嘴吐不出象牙,她仍旧没忍住问了一句,“都干什么?”
“什么都不干。”回答得干脆,又深意十足凿补,“也什么都干。”
沈桢撇头,没吭声。
他笑意更深邃,“还有年薪六千万,包吃住,赠帅哥暖被窝。”
她嫌弃嗤鼻,审视他,“你?”
陈崇州得意扬眉,“原来我在你眼中这么帅,以致于提起这个字,你先想到我。”
沈桢上半身俯吊着,气没喘匀,突然呛得咳嗽,咳出一粒卡在槽牙缝的柠檬籽,陈崇州近在咫尺,恰好目睹,她面红耳赤,“松开我。”
他掏出一块素白没有花纹的方帕,擦拭她嘴角,“脾气越来越横。”
沈桢拂开帕子,不领情,“我男人惯的,就像你惯着倪影,犯多大的错也纵容。”
陈崇州手一紧,收回,“哪个男人?”
“天下男人多得是,我告诉你是谁,哪个你都认得?”
他攥着方帕的边角,倏而闷笑,“你不会。”顿了顿,“因为你没放下。”
一种被戳穿到无所遁形的感觉,电击似的,刺得她酥酥麻麻,痛痒难耐。
“看着我。”陈崇州钳住她下巴,迫使她面对自己,“放下了吗。”
她懊恼,推搡他,“不关你事!”
沈桢着急便发抖,浑身颤颤巍巍,像发大水淹了的小卷毛猫,陈崇州被逗笑,“你没放下我,不关我事?”
她伶牙俐齿狡辩,“我放没放下,我自己有数,你没有透视眼,洞悉不穿人心。”
“我还真想剖开你的心,确认一下。”他在她耳鬓零零碎碎的吻,像挨着,又像没挨着,连呼吸也似有若无,“里面我分量有多重。”
梁泽文的路虎在这时经过A区,他敞开后窗,“陈董,春阳楼的烤鸭不错,我中午做东,约了您大哥应酬,不如一起?”
他视线来回梭巡,在沈桢脸上停留极短,观察却仔细。
陈崇州兴致浅薄,“有约了,改日请梁董不醉不归。”
梁泽文大笑,“那我盼着陈董这杯酒了。”
沈桢趁他分神,从怀中撤出,扭头返回自己车上。
路虎驶离后,司机对后排的男人汇报,“梁董,她是陈二的女人,我偶遇过他们回富江华苑,据传刚分手,大概受制于何家的施压,陈二与何小姐元旦办喜事。”
梁泽文歪着脑袋,一男一女的轮廓愈发窄小,直至消失无踪,“这个女人挺有本事,离了陈二,竟然又钓上陈渊,陈老大在情场的口碑比陈二好,他少有露水情缘。可沾了女人,十有八九动真格。好好安排沈桢的岗位,供祖宗一样供着她。”
司机不解,“她有用处吗?”
“你亲眼所见财神爷显过灵吗。”梁泽文翘起二郎腿,“商人渴望发财,供奉一尊财神,图个心理安慰。沈桢在长实的作用和财神没区别,派不上实际用场,但供着她,陈家碍于这层关系,富诚集团对任何企业赶尽杀绝,对长实起码手下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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