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找也没影,还以为回自己家睡了。结果最后有人上茅房才发现粪水里面有一疙瘩。你说谁能想他见头朝下杵在茅房圪洞里叫溺死了?我说这是老天爷要灭陆家了!先生,你说这还能躲的过吗?日本人来的那几年,我们全家躲在陕西,家里没有进项只有出项,日子也挺紧。好不容易回了鲁山,指望再干炭窑的买卖。却出来了这档子事。这叫人往哪里躲吗?看样子,这陆家的男人要挨个屈死,下一个就轮到我了。先生,能给出个主意不?这一家老小要不都没法活了!
文瘸子:没了的人呢,我也没有办法再给你舞闹活了。你先去把你二哥发送了。好歹不得先把死人埋了不是?我等你晚上事务完了,我们一起好好断断这个事,看是怎么一回事。
老三抱拳连作了几次揖,倒着身子出去后,关上门。可以看出来,这个年轻人还是处事非常有分寸、很有城府的。恐怕也只是因为这次事太过于日怪和吓人,刚才才显得没有稳沉。而且明显地,他不想让人知道这家到底是怎么回事。
喝着陆家的伺候的端上来的茶,文瘸子不动声色地坐着,直到阳婆爷快落山,剩下一股子红黄红黄的光映在窗户纸上时,老三才回来。
文瘸子说:都埋便以了吧?(作者注:当地方言里便以就是妥当、好了的意思)。
老三点点头:家里干活的长工、短工人不少。前段时候还雇了些下窑的。人多事务做起来快。先生,没吃法呢?要不咱们先吃饭?
文瘸子:简单吃些,我们把那个事一搭断断。
饭后,老三叫人给泡了些好茶叶,端上来给文瘸子。他就开始说这个事。
前面的事和后晌说的一样。当听到说陆家找了些匠人们给干营生时,文瘸子插了一句:家里有没有人和匠人们闹过什么不高兴的事情?
老三说,说起来还真是有!就是那群匠人来了没几天,家里女人们发觉他们用的茅房墙上有个眼,这个眼以前没有。没几天,有个伺候我娘的小妮妮说是好像有次她进去茅房,刚圪蹴下一扭头发现那个眼那边有只眼珠子,挨得挺近,小妮妮都看见那个眼珠子的瞳仁带些黄!这个院里的男人们连长工在内,眼珠子就没有这个色的!怀疑来怀疑去,最有可能的就是那群匠人。可巧的是匠人们里边还真是有个三十来岁的瓦工有只眼颜色带点黄。虽然没有直接捉住他,但大家觉得就是他,打了一顿最后就给带到我爹那里去了。我爹觉得这没有捉住人家,单凭眼珠子的颜色也不能就断定是人家看的。说不准的事情还是不要闹大了。所以挥挥手还是叫人把这个瓦工放了,顺便找人把茅房墙上的那个眼子堵了个严严实实。这个事情也就过了。
文瘸子把眉毛拧着,都快把两条眉毛连着了:三少爷,那个瓦工给家里干的是什么活?哪间房上的活?
老三:就是院里的正房,上头有些瓦碎了,有些漏雨。家里才找瓦工给上去换瓦的。这个事情和瓦工有关系?是他干的?这个发送人的!
文瘸子:说不准,走,我们到正房房梁上看看!去叫人搬个长梯子来。
老三看着文瘸子腿不是很利索。就想着自己爬上去看看。文瘸子扒开他,,要了个灯盏子,自己几步登了上去。
正房房梁上干干净净,来来回回借着灯光看了好几遍,只见上面的灰尘有厚厚的,是积年老尘。也就是说这个地方没有人动过手脚。文瘸子掉头朝下边的陆家老三说:上外头看吧。
老三边扶着梯子,边抬头问:外面哪里?
文瘸子:上房!
外面已经黑的什么都看不到了。文瘸子和老三到了房顶,他问老三:当初房子漏雨是大概哪片?
老三说正中间偏上。文瘸子开始在那片一块瓦一块瓦的拿手摸起来。这瓦房顶子是个斜坡。老三拿着灯盏子给照着,也不知道文瘸子到底在摸什么。但是他觉得要摸的这个东西应该不简单。
那么大一片瓦,摸捞很大一阵功夫才算是结束。文瘸子手里捏个东西,好像是个薄片片样的,手掌那么大。他对老三说:应该就是这个东西,下去灯下边好好看看。
回到屋里,老三叫人多加了盏灯,都挑亮些。
只见文瘸子手里拿个小木板板,上面还有黄胶泥。这个板板薄厚也不是很均匀,看像是用斧子劈出来的。文瘸子翻过来调过去看了几遍,扔给老三:看看上面画的啥!这个东西给你们家埋在房顶上,不死人才日怪呢!
老三接过来。
这个板板上拿黑墨汁画了个画:小人手里拿个看着像是斧头的器具,斧子底下躺这个东西,这个东西像是家里养的骡子、马什么的,却长着角!
文瘸子说:看清楚了吧?小人持斧头,底下躺着的是鹿,谐音就是你们陆。再一个鹿长角,说明是公鹿,这是人家冲着你们陆家所有的男人去的。斧头上那点深颜色的东西应该是埋这个东西人的血。有斧头有血有鹿,所以你爹、你哥他们一个接一个就没了。如果再晚点起出来这个东西,就该轮到你了。
老三听到这里,满头是汗:就是那个瓦工!
文瘸子说:这是个说不准的事情。要当场抓住才行。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我给你在上面画个镇符,烧了就行了。死了的也就是这样了,逢年过节多给些供仙的东西。活着的人呢,还得好好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