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晟对爱妮娅有几分敬畏,当下不再调笑驱车驶入市区,找个僻静胡同口将她放下。
爱妮娅直接打车去黄司令在京都的私宅,那边已安排妥当,等她登门通报姓名即可。
与樊红雨约见的地点在繁华喧闹的秀水街,南侧胡同里一处深宅大院改装的茶舍,颇有闹中取静、都市乡野味道。
还是出于安全考虑,两人没进包厢,端着茶杯沿着溪水边走边谈。
「白家没怀疑咱俩关系吧?我知道白翎一直心存疑惑的。」樊红雨最紧张这个。
「不是,他们实在没辙了,只能冒险。」
「我倒觉得白杰冲的做法很冒险,在军部扩大会上公然发难,影响很坏的。」
「除此之外别无良策,因为军部高层意见也不统一,否则不会拿到扩大会议上表决。」
樊红雨默默走了几步,诚意与方晟拉开距离——铆不准暗处有没有监视,或者高倍望远镜盯着。
「一旦投下反对票,可就没有回旋余地了。」
「樊家还犹豫不决?」方晟反问道。
「不是啊,但为什么要在军部扩大会上发难呢?应该有更委婉、更低调的方式。」
「立案调查正治局委员,高调还是低调?」
樊红雨低头不语,又走了几步快到凉亭附近时折回,突然低声道:
「两个月前宋家老爷子进入弥留之际,完全靠呼吸机维持生命,基本上……没希望了。」
宋老爷子一旦去世,将是京都传统家族的重大损失,而樊家则失去长期合作的政治盟友,影响深远。
难怪此次樊家瞻前顾后,态度暧昧,原来心存顾忌,担心遭到对手强力反扑。
方晟道:「老爷子们总有倒下的时候,大树倒了怎么办?必须提前结成新的联盟抵御不可预知风险,譬如这次,为何拿巫石卫开刀?正治局里他实力最弱,出了事没人帮他说话,柿子挑软的捏,不就是这个道理吗?」
「哥哥打算中立,爷爷不太同意,认为那样做相当于跟于家等断绝关系。」樊红雨声音更低。
「难道樊家没形成跟于、白两家共患难的共识?」方晟奇道。
「唉,我不方便说太多……」
见她吞吞吐吐的模样,方晟真想上前搂住吻几口,又怕被暗处窥视的瞅到了,紧走数步从草丛捡了根树枝,道:
「这会儿我可以代表于白两家承诺,一方有难,八方支援!」
说着「格」将树枝折为两截。
樊红雨眼睛一亮,良久缓缓道:「是你本人对樊家的承诺?」
「对!其实,重点是你。」
她脸颊飘过一朵红晕,深深瞅他一眼,道:「我如实转告,最迟今晚给答复。」
「静候佳音。」
这种场合不便多说,方晟简洁答道。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四合院时,方晟收到条陌生号码发的短信,只有寥字:
去见陈景荣。
瞬间方晟脑子里转了无数个念头,然后打发白家司机回去,叫了辆出租车直奔陈景荣家。
说起来陈景荣如今落拓得很,原来住的一百多平米房子被银行拍卖抵债,后来在陈皎等人帮助下买了套八十多平米的二手房栖身。
按照还款计划,陈景荣每个月工资的三分之二用来还债,全靠老婆工资养活全家,做人混到这个地步,真恨不得买块豆腐撞死。
走在驳迹斑斑的老胡同里,方晟一度产生愧疚心理,暗想当时手段是不是过分了,把陈景荣害成这样。
之后又想,倘若易位而处恐怕陈景荣也不会手下留情,他那种人就是得了风就是雨的角色,面对失败者只会嘲笑漫骂,不可能有半点同情心。
敲开旧铁皮门,果然,开门的就是陈皎!
「就猜到你连电话不打就跑过来。」陈皎会心笑道。
方晟与满脸愁苦、头发花白的陈景荣握握手,递上在街头买的稻香村糕点,然后说:
「大风将至云飞扬,把陈兄也吹回来了。」
「进屋坐坐。」
陈皎拉方晟来到堂屋,道:「上午与燕慎通了电话,说教学任务繁重近期都没有回京都的打算,瞧瞧,这就是他对当前形势的预期。」
「形势的确严重……」
方晟说着瞟了陈景荣一眼,陈皎摆摆手道:
「都是一家人没关系,对了,过几天景荣哥参加援非活动,明年这个时候才能回来。」
「一年?」方晟惊道,「按常规援非活动不超过半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