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耐心,不曾不勉强她,尊重她的一切。
此时察觉到她的僵硬,也很快松开手,嘴唇却飞快在她脸上轻轻碰了碰。
明明只是蜻蜓点水的触碰,苏念的脸却渐渐发烫。
找了个借口逃回自己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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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苏念又做了那个梦。
还是那个房间,那双手,那个面目模糊的男人,以及那种诡异的,撕裂的痛楚。
痛,好痛,身体被撕裂了。
那个温柔的声音,对她轻轻说:念念,替你妈妈还债吧。
微光初现,苏念终于看清了男人的模样,是容琛的脸——
苏念满头大汗地从梦靥里惊醒。
夜色深浓,房间里静得只剩她大口的喘息声。
有点渴,于是她起身去厨房取水喝。
她脚步一向轻,因为怕惊醒其他房间的人,也没刻意摁灯。谁知这样轻手轻脚出去时,冷不防听见一道声音从阳台那边传来。
隔着一层窗纱,男人刻意压低的声音,有股说不出的阴沉冷酷:“休想再拿墨尔本的事来要挟我!再让我看到你不规不炬出现在她面前,你大可以试试后果!”
苏念的睡意蓦地清醒了一半。
容琛这是在和谁通电话?
忽然想起下午在超市遇见的那个男人,那人问她还记不记得十年前的墨尔本。
墨尔本,苏念的确有一点印象。
十年前,她才十七八岁。
关于那段时期,她的记忆并不连贯,而是支离破碎,一截一截的。有些片段异常清晰,有些片段又模糊不明,像是毛玻璃,蒙了一层阴翳的灰,看不清楚。
唯一发生的大事,就是高考前夕,她生了一场大病,然后苏雪宜带她去澳洲治疗。等她病好没多久,又被苏雪宜送去美国读书,没过多久,家里打电话告诉她,苏雪宜为她生了个弟弟。
细细想来,那时期,似乎也没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
苏念沉下心,撇去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暗想自己太多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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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念再看到那个叫老梁的男人的信息,是在几天后电视台的社会新闻里。
只不过,这次他的身份变成一具无名男尸,警方发布他的外貌特征,试图证实他的身份信息。
看这条新闻的时候,苏念正在包馄饨。
还来不及整理这些信息,容嘉洛就凑了过来,伸手抓起一块馄饨皮,有模有样地学着她的动作,尝试包馄饨。
他动作太笨拙,三下两下,糊了满手的馅料。
苏念看得好气又好笑,“容嘉洛小朋友,还有五分钟,你最爱的《动物王国》就要播出了,如果你乖乖地去看电视,我可以考虑原谅你的捣乱!”
谁知玩得兴起的小家伙根本不给她面子。
一计不成,苏念只得同他商量:“好吧,只要你听话,晚上我给你讲两个故事。”
他果然上勾了,歪头想了想,然后冲苏念伸出五根手指头。
好吧,还学会讲条件了。
苏念点头,无条件答应。
这时门铃响。
“嘉洛,去开门。”苏念腾不出手,以为是家政阿姨回来了。
容嘉洛洗了手,乖乖去开门。
门开,却是容怀德、吴管家、张秘书三个人站在外面。
容嘉洛很怕容怀德,嗖的一下就掉头跑回来,躲去苏念背后。
再面对继父,苏念的心情显然不同以往。
从前在容怀德面前,她可以坦率做出继女应有的恭顺。而现在,身份突兀的转换,连她自己都觉得尴尬万分,更不谈容怀德会怎么想了。
心里还是紧张的,她拘谨地招呼:“叔叔,怎么忽然过来了?”
“阿琛不在吗?”容怀德倒是一脸心气平和,自顾自进门,站在玄关,打量了下这所房子,最后走到沙发旁坐下。
苏念赶紧倒了杯茶端上去,“他前些天去上海出差,
下午才回来。”
容怀德喝了口茶,定定打量她一刻,才开口:“上回的事,阿琛的确有不对的地方,我也太冲动。你母亲那里,我已经说过她了,她不会再为难你,希望你别跟她置气。”
“谢谢叔叔。”苏念先把弟弟支开,“嘉洛,去房间看书。”
容嘉洛点点头,乖乖回了房间。
容怀德这才切入正题:“为什么会忽然放弃出国进修?”
揣度继父的神色语气,苏念组织了下措辞,诚恳说:“我们的事,想必叔叔你肯定知道了。我不敢瞒你,我的确是因为他才留下来的,我们都已经认定了对方,不敢说求叔叔成全,只希望你能理解。”
容怀德沉着气:“念念,我一直觉得你性格稳重,也很听话,这些年我一直是将你当亲女儿一样看待。知道你们的事,我几个晚上没睡好觉。我琢磨一阵,觉得还是应该来找你推心置腹谈一谈。你和阿琛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总归是名义上的兄妹,容家在G市有头有脸,我的病你也知道,我是活一天,少一天的人,不想在临死前还被人说家风不严,教子无方。”
苏念默默低下头。
容怀德叹口气:“你应该知道,我们和方家是世交,不止两家人,整个圈子也一直默认阿琛和良姿是一对。良姿等了阿琛这么多年,现在为他蹉跎到三十多岁也还是单身,我总得给他们家一个交待才行。”
苏念对此无法辩驳什么,唯有保持沉默。
“算了,我的话言尽于此。”容怀德又叹了口气,扶着沙发站起身,吴管家赶紧过来扶起他。
他临走前吩咐:“等阿琛下午回来,晚上你们一起回家吃饭吧!都是一家人,有些话,总要大家面对面,摊开了说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