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人,不能太自恋,这是真理。
不想再听他怨妇般的声音,秦惊羽环顾四周,眼光不自觉往那石榻上瞟,好困啊,真想爬上去睡一觉……
萧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微微笑道:“想睡就去睡吧,别担心,有我给你守着。”
秦惊羽嘿嘿干笑:“不困不困,继续聊吧。”再撑一会就好了,祁金就有救了。
“真的不困?”
“是。”
心里倒是好奇,他还能找些什么话题来说。
萧焰没再说话,只是看着那周围石壁道:“这里委实简陋了些,若是我来布置,少不得一张琴,几幅丹青。”
说着骤然起身,秦惊羽被他忽而前倾的动作吓了一跳,瞌睡虫跑掉大半:“你做什么?”
萧焰面上微露疑惑,绕过她走去石壁前,细细查看:“你看这壁上凹槽,还真能放下一张琴。”
秦惊羽老早就看见了那处凹槽,正好在石榻上方的石壁上,呈长方形,大小倒是符合,只不过里面空空如也,心头有丝怪异的感觉,也没多想,笑道:“这洞里太潮湿,挂不了丹青,也放不了琴。”
困意减退,索性站起来,走去水帘处,堪堪朝外间张望。
脚步声临近,萧焰在背后轻问:“你在看什么?”
求人心软,秦惊羽没有隐瞒,选择实话实说:“我在看还有多久天亮。”
萧焰溢出一声苦笑:“我费尽心思,你却只当是场煎熬。”
听他说得可怜,秦惊羽忍不住道:“其实也不是煎熬——”转回身,见他眸光微闪,继续道,“就当是在磨炼意志吧,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萧焰眼神一黯:“你……就那么讨厌我?”
秦惊羽坦然看他:“这个很重要吗?”敌对双方,难道还能相看两不厌?
萧焰怔怔望她,半晌才喑声道:“走吧,我这就陪你去救人。”
“但是还没天亮……”
“不用等天亮了,现在就去罢。”
秦惊羽心头一喜,却不予表露,跟他走到洞口,忽觉腰间一紧,被他揽住又是一番腾云驾雾,从那瀑布穿越而出。
先前事出突然,也没太注意,如今已有先例,再被他这么一搂一抱,周身虽有水珠飞溅,雾气升腾,鼻端却还是嗅得一缕淡雅气息,清新宜人,不知何时在哪里闻过一般——
唉,一夜没睡,都有些神志不清了,看来办完正事须得找个地方补眠才行。
两人越过瀑布,刚在池边出现,就有黑衣侍卫围合过来,那黑衣首领抢上一步,面露担忧道:“殿下,那石室水汽太重,你的腿……”
萧焰摆手道:“我没事,方才有人来过没有?”
黑衣首领答道:“有两队西烈宫卫巡逻,我们隐在角落,没被发现。”
萧焰点点头,目光朝他身后一扫,唤道:“小楼,准备些药物和工具,我需要你的帮助。”
那被唤的男子一个箭步上前,抱拳行礼,即是朝他上下打量:“殿下哪里不舒服?”
萧焰摇头道:“不是我,是别人。”说罢看向秦惊羽,压低声音问道,“人在哪里?”
秦惊羽看看天色,已是泛起蒙蒙亮,银翼还没有任何回返的迹象,再等无益,事到如今,她也只能把宝押在他身上了。
暗叹一声,如实告知:“在宸宫。”
萧焰想了想,招来黑衣首领一阵低语,后者听得连连点头。
趁着天色将明未明,那黑衣首领带着手下尽数散开,剩下三人悄然潜入宸宫,一路摸进先前藏人的房间。
祁金仍在昏迷,萧焰也没多问,只叫那姓楼的男子替他拔箭医治。
秦惊羽在旁也帮不上忙,一边盯着那人的动作,一边寻思萧焰这样做的动机。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一点她很清楚,可是怎么也想不通他对自己如此相助示好的理由,百思不得其解,只得暗暗提防,凝神细看,不放过他们任何一个动作。
“他伤势怎样?”萧焰低问。
“不太好,先前应该受过重伤,没能及时医治,身体虚空,这箭又是正中后心,失血过多,虽然用上了最好的金创药,但恐怕撑不了几日……”
秦惊羽正听着两人对话,忽见萧焰从腰间摸出一物,朝祁金嘴里塞了进去,不觉跳起来低叫:“你做什么?”
那姓楼的男子看得分明,也是叫道:“不可,殿下!那是你自己的药啊!”
萧焰盯他一眼,伸手将祁金嘴巴合上,朝秦惊羽笑道:“别那么紧张,只是颗疗伤的丹药而已。”
秦惊羽见那楼姓男子的神情不似作假,放下心来,又坐回去:“这次算是银翼欠你个人情,以后他会还的。”
萧焰目光幽幽扫过,低道:“我不要他欠,我要你欠。”
“不是一样么?”
“不一样。”
听他说得那叫一个斩钉截铁,秦惊羽瞧着那祁金渐渐好转的脸色,只得应道:“那就算在我账上吧,不过先声明,若是违背我心思意愿之事,我是不会认的。”也就是口头上应着,那些一诺千金,涌泉相报什么的,对她而言根本就是狗屁不通。
萧焰笑了笑,对她这明显不上心的态度也没太在意,对着正在上药的楼姓男子道:“他何时能醒?”
“属下已经解开他的睡穴,顶多再等一刻钟,他就会被痛醒了。”那楼姓男子上药包扎完毕,轻问,“殿下还有何吩咐?”
萧焰朝他点头道:“很好,你归队吧。”
“是,属下告退!”那男子恭敬行礼,继而从窗口一跃而出。
男子一走,室内顿时安静下来,只余呼吸之声。
见她盯着祁金一瞬不眨,萧焰轻声道:“你们不顾一切救他,想必他跟银翼的身世有关。”
秦惊羽侧头看他,眼神戒备:“你知道什么?”他与银翼是旧识,极有可能对其身世也知道一二,但凭她多年来对那狼小子的了解,不像是个到处述说的大嘴巴啊!
萧焰笑了笑道:“该知道的都知道,不该知道的也猜到些许。”
秦惊羽挑了挑眉,思量着他话中的可能性,听得他柔声道:“不用这样防备我,我对你没有半点恶意,日后你就会知道。”
“这个难说,坏人从来不说自己是坏人,这样简单的道理,三岁小孩都懂,想必萧二殿下也不会陌生。”
萧焰低头笑起来,眉眼愈发温润,正要说话,忽听得底下一声低吟,祁金醒转过来,哑着嗓音道:“痛死我了!”
“你醒了?”秦惊羽俯身下去。
祁金看看她,又转头看看萧焰,不解道:“我家殿下呢?”
秦惊羽怕他担心,含糊道:“他办事去了,很快就会回来……你觉得怎样?”
祁金挣扎着坐起,拍着胸脯道:“已经好多了,力气也回来了,放心,我老祁没那么容易死!”
萧焰看着他道:“能走吗?”
祁金点头道:“没问题。”
萧焰微微颔首:“那就好,这里不安全,我们得换个地方。”
秦惊羽呆了呆,诧异道:“换什么地方?”
萧焰望着她笑道:“这里是皇后寝宫,兰萨常来常往,迟早会发现端倪……”微顿一下,又循循善诱道,“与其如此,倒不如去我的别院,那里有吃有喝,有医有药,还有人照顾,不必这样辛苦……你说好不好?”
听起来还不错,秦惊羽张了张嘴,还没回答,就听见一个冷漠的声音在门边响起——
“一点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