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他这两位皇妹,生怕她们吃一点亏。”
“是么?兄妹情深,着实让人羡慕。”秦惊羽扯动唇角,浮起一个讥讽的微笑,“天色不早了,容郡主打算在这里待多久,我这人名声可不大好。”
听得这逐客令,宫女都怒意上脸,那正主却也不生气,仍是笑吟吟做足了礼节,方才起身告辞。
院门关上,秦惊羽打起精神,哄着元熙回到屋里。
颈上的伤口并不太深,血已经止住了,凝成一条红线。
秦惊羽对着铜镜,看着那条红线,只觉得那微微的刺痛从颈项一直蔓延到心底。
这便是真实的他吧——
只在乎自己最在意的那个人,别的,就算是天崩地裂,都可以面不改色,相见犹如路人。
忽然抓起铜镜,举高就要往地上砸,动作做到一半,忽而停住。
她这是在做什么,是委屈他的淡漠表现,还是悲哀自己的现时处境?
如果是前者,大可不必,就算没有叶容容,没有今日的一切,她和他都回不去了,又何必为这不值得的人再苦苦伤情?
没错,她曾经爱过他,那个时候,他是燕儿,温柔体贴的燕儿,深情似海的燕儿,全心全意的燕儿,她视他是伙伴,是情人,是生命中的另一半,而现在,他是萧焰,是南越皇子,是别人的未婚夫婿,更是她的仇人!
他喜欢谁,他要娶谁,都和她没有关系了……
夜色深黑,乌云密布。
过了这晚,明日便是初八。
寝室的窗户破了半扇,夜里冷风刺骨,睡不踏实。
到了后半夜,她照例起来查看小床上的元熙,看过之后睡不著,索性披衣坐下,望着窗外发起呆来。
在南越皇宫里已经过了将近两月,光是听说大夏军队开到两国边境,严阵以待,可是那期盼中的援救却迟迟未至,到底有没有派出谈判使臣,如果有,那么来人是谁,如今人在何处?
淅淅沥沥,天上下起小雨,不久雨滴变大,演变成一场滂沱大雨。
忽然听到雨幕中传来细微声响,像是有人踩着水洼悄然欺近。
秦惊羽心中一凛,竖起双耳,听得那脚步声又近了些,这深夜来客,不知是友是敌?
来不及多想,她将熟睡中的元熙连同被褥一齐抱起,迅速放在小床下,自己躺回床去,扳出风影戒中的钢锥,静静等待。
咯吱一声轻响,屋门被人推开,一道黑影闪身进来,口中急切低唤:“殿下,太子殿下……”
竟是他,林靖……
秦惊羽吃了一惊,装作睡得迷糊却被惊醒的样子,慢吞吞坐起来,以静制动。
“是谁……”
黑影窜到床前拜倒,擦亮火折子,一丝微光在漆黑室内跳了起来,照亮了床榻周围不过五尺的距离。
借助火光,秦惊羽看清了他的脸,五官清秀,左侧一缕头发不长不短垂下来,正好盖住了被削去耳朵的伤处,黑衣黑裤,劲装打扮……果然是林靖!
“是你,你来做什么?”
他擎着火烛,忽然双膝着地,朝着她跪下来:“敬霖奉主子之命,来给殿下送药送信。”
秦惊羽嘿嘿冷笑:“我没病没痛的,谁要他送什么药,他这是在咒我么?”
林靖急道:“主子不是这个意思,主子说殿下前日受伤了,叫我给殿下送药膏来,这是宫里最好的金创药,抹了伤口会好得很快,不会留下痕迹,还有这封信,主子要我亲手交给殿下。”
秦惊羽看着他奉上来的药瓶,以及从怀中掏出来的信函,不明白萧焰在搞什么玄乎,他以为敲一棒子再给颗甜枣,就能解决问题?真是笑话!
“告诉你家主子,我什么事都没有,不需要他送这些东西,你这就拿回去吧。”
林靖将药瓶放在床边,双手奉上信函:“主子说了,这信事关紧要,殿下一定要看,看了就什么都明白了。”
秦惊羽瞥了眼他手中的信函,用火漆封了口,还画了个五角星的标示,那是当初在暗夜门由她制定的暗号,表明十万火急。
十万火急,呵呵……
看着那五星标示,只觉得万分讽刺,他是暗夜门的叛徒,做了那么多伤害她的事情,怎么还有脸用这个标示?!
有什么话不能明说,非要写进信里,他又在策划什么阴谋,又在谋算什么诡计?
不管他唱的是哪一出,她都不会再上他的当了!
林靖见她愣着没动,急得凑近些:“殿下!”
秦惊羽一抬手,挥开他递过来的信函,冷声道:“不管他写什么,我都不会看的,你拿走!”
林靖也是执着,捡起信来硬塞进她手里:“我在主子面前发了毒誓的,一定亲眼目睹殿下看完这封信,殿下不看,我就跪着不走。”
“那你就跪着吧,我要睡了。”秦惊羽说完,翻身倒在床上,拉过被褥盖住,背对着他一动不动。
“殿下!”
“殿下我求求你,看看这信吧……”
“殿下——”
不管他怎么哀求,秦惊羽都不为所动,置之不理。
过了一会,床下传来咚咚撞地声,林靖重重磕头,每磕一下,就低唤一声:“殿下,看信吧!”
再磕一声,再叫:“殿下,求你看信吧!”
“殿下……”
秦惊羽咬着唇,努力做到充耳不闻。要做一个冷心绝情的人,其实并不是那么难,这一回,她绝对不会心软。
“我最后说一次,这信我不会看的,哪里来的你就还到哪里去。你若再纠缠不走,我就叫人了。”
“殿下!”
院外远远地响起脚步声,似有大队人马疾奔过来。
院门处人声低低传来:“你真的看清楚了,那人是往质子府去的?”
“是,小人看得很清楚,他翻墙进了质子府……”
“那好,把院子包围起来!”
林靖听得声音,眼泪都快急出来了,一口吹灭火烛,满额是血望着她:“殿下,有人来了,我必须得走了,求你看信吧!”
秦惊羽笑了笑,理了下衣衫,慢条斯理道:“方才我催你你不走,这会也不急在一时,坐下喝杯茶吧,我们慢慢聊。”
苦肉计她看得多了,悲情的,无奈的,什么都有,当年萧焰的演技比他好了不知多少倍!
“殿下!”林靖面无血色,嘴唇微微哆嗦,“之前都是我暗中给大皇子传递大夏的机密,一切都是我的过错,与主子无关……你到底要怎样才能相信?怎样才愿意看看这封信?”
秦惊羽淡淡睨他,不发一言。
林靖没等到她的回应,看了看窗外闪动而来的人影,眼底闪过一丝决绝,凄然一笑:“我是个孤儿,从小就在主子身边侍候,真实身份是主子的死士,主子待我恩重如山,我也从来没想过要背叛主子,但是大皇子抓了我的养父母,以此威胁,我迫不得已才……”
他喘一口气,又磕头下去:“求殿下相信主子,敬霖愿,死而无憾——”声调拖长,忽然从腰间摸出柄匕首,狠狠刺进胸口。
眼见那瞬间涌出的血花,秦惊羽惊骇站起:“你……”
林靖捂住胸口,斜斜倒下,手里颤颤举着那信,努力放在她手上,口中仍是低念:“求你……相信主子……信主子……”
秦惊羽呆呆看着他,见得他仰面倒地,软软抽搐了几下,双目圆睁,忽而不动。
他死了……
被自己逼死了……
看着手中被鲜血染红的信,心里不知是喜是悲,刹那间,神魂全无。
她错了吗?真的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