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无须辩解!”
秦兴澜手握长剑,步步逼近,以她才能听见的嗓音轻道:“我知道你无意这皇位之争,原本也想就此这般,各得其所,互不为难,但是你为何不知收敛,仍在大肆培养江湖势力?区区一个天京城,我身为未来储君,居然都找不出你窝藏之人,你叫我今后坐在高位如何放心?!”说着,眼眸一利,“万一将来你后悔了,想要取回这相让的一切,与其等你羽翼丰满之时再来争斗,不如我现在就动手……”
眼见长剑挥出,剑尖划过天际,秦惊羽低呼:“二皇兄,你误会我了!我既然让出,就断不会再与你相争——”
“人心难测,我没法信你。”
秦兴澜长叹一声,长剑距她胸口仅有寸许:“三皇弟,你别怪二哥心狠,怪就怪你生在帝王之家,却胸无大志,还如此心软——”
“主子!”众人惊呼,作势奔上前来。
“二哥!我们是兄弟!”秦惊羽眼里已有泪光。
“兄弟……”秦兴澜喃喃出声,略一迟疑,仍是力道不减,一剑刺出!
只听得哐当一声,长剑落地,秦兴澜捂住右胸,眼睛睁得大大,不敢置信,一丝黑血从他指缝流出,隐隐现出幽蓝色的微光。
“你……”
怎么可能?
他明明已经出手,怎么会有比他长剑还要快的光芒出现,局势瞬间扭转!
“二哥……二皇兄……”秦惊羽闭上眼,面露痛色,慢慢收回手来,“我给过你机会,你自己不知珍惜……”
身为江湖中最大门派的领导人,就算没有武功,却也绝不是任人宰割之主!
她只是在赌,赌他的良心,赌他是否还有一点骨肉亲情,之前但凡他稍微表露一分善意,能放她一马,而不是挥剑相向,她也不会扳动风影戒的机括,射出毒针,用以自卫!
只怪他,太过心狠手辣,不留余地!
“我还是小看了你……”秦兴澜颓然倒地,面上浮起一丝苦笑,“成王败寇,我无话可说,任你处置!”毒液渗入血脉,他的嘴唇已成乌紫,气若游丝。
眼见大势已去,墙头矗立的青衣人等收回弓箭,面如死灰,被制的黑衣侍卫趁机脱离包围,奔到昏迷的秦湛霆身边。
“放下武器,我会禀明父皇,饶尔等不死,九族不予降罪!”
一听此言,没有半分犹豫,青衣人齐齐跃下跪拜,双手将铁弓利箭举过头顶:“属下愚昧,谢殿下不杀之恩,愿将功折罪,誓死效忠!”
暗夜门人大喜过望,纷纷上前,将对方武器缴下,就连个别腰间的短匕也一并卸了。
秦惊羽抿唇,微一侧头,但见一道灰白人影从天而降,轻飘飘落在她身边,于满地狼籍处长身玉立,笑如春风:“主子。”
一见来人,众人喜笑颜开,齐唤燕主。
不错,正是燕儿。
就因为察觉到他的悄然到来,她才能如此放松,放开手脚,扳回劣势。
“燕儿,去,封住他的血脉经络,防止毒气攻心!”
燕儿微诧,仍是不动声色,依言执行,啪啪几声,将秦兴澜各处大穴尽数封住,低道:“好了,主子。”
秦惊羽轻轻吁气:“火速回宫,外公走时留有些许丹药,希望还来得及救命!”
燕儿眼底闪过一丝理解之色,并无二话,抱起秦兴澜,飞一般朝寺门方向驰去。
他隐身在侧看得分明,她与秦兴澜只三尺之遥,扳动机括的同时,亦是从左往右调整了位置——
最后时刻,她仍是心存怜悯,无意取他性命,否则,中针之处,当是他的心脏!
两位皇兄皆被快马加鞭送回皇宫救治,秦惊羽留在现场,指挥若定,清理善后,安抚下属,直至暮色降临,才拖着疲惫的步伐,姗姗而回。
此时此刻,退无可退,只能选择面对。
夕阳下,宫门大开,一群人默然伫立,晚霞的光芒缕缕射下,映出天子秦毅惨痛而沉静的脸庞。
秦惊羽疾走两步,挥泪拜倒:“父皇,对不起——”
秦毅黯然摆手:“朕都知道了,不能完全怪你……朕只想问你,现时是如何考虑的?是否还不改初衷?”
秦惊羽哑然,有什么东西如风云雷电,在头脑中一幕幕徐缓掠过。
远在西烈沙漠,苦苦挣扎不知生死的银翼……
鲜血染红的枯井,残破不堪的遗体,青绿竹簪上刺目的暗红……
墙头上突然窜出的人影,长剑袭来,羽箭激射,耳廓处的血渍已经干涸,却还隐隐作痛……
痛的岂止是身,还有心!
成王……败寇……
暗夜门或许有实力,有潜质,却始终只是个江湖门派,行为受限。
要反击,要复仇,要改变被动挨打的局面,给幕后之敌以迎头痛击,就必须登上更为尊贵显赫的位置,获得更为坚固支撑的根基,拥有更为强大不可战胜的力量!
天意,不可违!
责任,不可避!
内心深处,有什么信念轰然倒塌,又有新的信念顺势而生!
秦惊羽垂头,低答:“我想好了……”
一瞬间,眼如利剑,墨发飞扬,仰首挺胸,她听见一个陌生的嗓音如魔魅般响起:“我,才是神剑之主,是真正的大夏皇太子!”
那是……她自己的声音。
一声过后,人群里传出惊呼声,秦惊羽被秦毅扶起引领,一步步走向属于她的位置,目光在身后一一掠过,毫不意外看见惊诧,看见猜疑,看见迷惑,看见嫉妒,还看见老师韩易欣慰的笑容……更看见少年隐在人后,那一张温润俊秀的脸,如斯苍白。
一门之隔,数丈之距,却如相隔千山万水。
燕儿,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