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筹备太后寿辰庆典,黎皇后下令在各宫抽调人手,前去协助做事,明华宫的宫女内侍被抽去大半,原本就不够热闹的宫殿,更是冷清了不少。
穆云风身边有个乖巧懂事的宫女名叫玳瑁,此次也在被抽调的人手之列,没十天半月不能回来,对此,穆云风嘴上不说什么,暗地微有怨言。
秦惊羽见母妃心情不好,在正殿用过晚膳之后也没急着回返,而是陪着她絮絮说话,逗其开心。
夜色初罩,殿里廊前宫灯高悬,内室话声轻细。
“你这母后,最近动作大着呢——”穆云风出身江湖,说话也直言快语,毫不避讳,“大皇子开年就行冠礼,她是估摸着自己该熬出头了。”
秦惊羽笑着回应:“兴许是吧,不过我看许妃和二皇兄不急不躁,安静得很。”
“许妃母子,一向很沉得住气。”穆云风轻笑一声,想了想,又道,“真正安静之人,是梅妃呢,飞凰是长公主,昭玉又年幼,索性作壁上观看热闹。”
这些后宫争斗,听起来索然无味,丝毫没有自己暗中发展壮大门派,与一干弟兄不懈努力勇往直前的热血豪情。
秦惊羽打了个呵欠,懒懒道:“母妃,你说父皇会不会在明年分封皇子,划地为王?”但不知封到自己这里,属地何方,城邑几座?这离京去国的梦想,越来越近了。
“这个说不准,你父皇应该还在考虑皇太子的人选,分封之事,应在立嫡之后。”
秦惊羽点头称是,又聊了几句,看了看殿外天色,柔声道:“母妃近日脸色不太好呢,要不早些歇着吧?”说罢,欲起身告退。
“羽儿,等下!”
穆云风拉回她来,一抹晕红飞上面颊,暗含喜色:“有件事情,我还没跟你说……”
想着燕儿还在寝室等候,初步讨论太后寿宴暗中护卫事宜,秦惊羽有丝心不在焉:“什么事?”
“你很快就会当……‘哥哥’了。”穆云风坐直身子,双手平平覆上小腹,唇边笑意加深,“不知怎的,这回吐得厉害,还爱吃辣,不知会不会是个皇儿……”
“嘎?”
秦惊羽摸着脑袋,双眼瞪得跟铜铃一般,手指颤颤,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母妃……你是说……那个……”
前世大学室友都怎么说来着,中奖喽?
穆云风好笑看着她:“我也觉得意外,生怕自己把脉不准,今日特意找了太医令来确认……是真的,已经有两个月了。”
秦惊羽反应过来,不禁笑歪了嘴,大喜道:“是弟弟还是妹妹?”
穆云风抚着肚子微笑:“月份还小,我还没把出来,我的医术,毕竟不如你外公……”
“那还等什么,赶紧叫人送信,让外公来天京啊,羽儿也好久没见他老人家了——”秦惊羽抿嘴笑着,手掌小心贴了上去,轻抚着还算平坦的部位,“怎么没动静?”
“要再过一阵才会动,你们当时都是四个多月才……”
穆云风语音一顿,眼底泪花闪现,垂眸道:“自从那年你哥哥走了之后,我哀痛过度,伤了根本,眼见别处宫里皇子公主一个一个降世,几乎都绝望了,多亏你外公常年在外采药炼丹,给我调理……”
“怪不得,外公年过花甲,却总是四处奔波,从来没停下来……”秦惊羽心有所悟,原来外公走南闯北,辛苦劳累,都是为了母妃的病症,“这些事情,母妃为何一直瞒着我?”
穆云风哽咽:“傻孩子,我们怕你担心,没跟你说……”眼泪簇簇落下,却是喜极而泣。
“好啦,母妃苦尽甘来,现在还哭什么,这天大的喜事,该高兴才对!”秦惊羽乖巧举袖,替她拭擦眼泪,“我这就给外公写信去,请他老人家早日来京。”
这个朝代虽然通讯不畅交通不便,不过以影部的实力,找到外公,催他赶在下月太后寿宴之前抵达天京,有如小菜一碟。
“对了,母妃给父皇报喜没有?”
“太医令刚走一会,宫里也没个伶俐的人,还是等明日吧。”
“嗯,母妃最近要多注意身体,宫里的事情都交给我来处理,还有,”秦惊羽环顾四周,沉吟道,“玳瑁被调走这些日子,就让琥珀来服侍母妃吧,这丫头忠厚老实,有她在母妃身边,我也放心。”
穆云风笑吟吟道:“好,我都听你的。”
母女俩又欢喜说了一会体己话,就听得殿外有人高唱:“陛下驾到!”
说曹操,曹操到?
秦惊羽怔了下,就听得穆云风低呼一声,欣喜迎上前去,提裙叩拜。
“妾身叩见陛下!”
“儿臣叩见父皇!”秦惊羽随之一同跪倒行礼。
“免礼!”
一身朝服的秦毅大步过来,随意拉起秦惊羽,然后托住穆云风的手肘,小心翼翼搀扶起来,低声嗔怪道:“你要多顾惜自己的身子,以后就不必行此大礼了。”
“谢陛下。”穆云风顺势欣慰站起,奇道,“这么晚了,陛下怎么还来?”
“朕与汤丞相雷将军在广德殿议事,说到兴处,忘了时辰,幸好你还没睡……”
秦毅说着,低头看着她的小腹,眼光放柔,但笑不语。
瞧瞧这待遇,哼哼,重色轻子!
被晾在一旁的秦惊羽扁了扁嘴,心底一阵腹诽,眨巴着眼睛朝两人上下打量着,忽而拍手笑道:“我明白了,是太医令给父皇打小报告了……”
这老头,还蛮机灵的,改日好生赞他几句。
掩口偷笑,不再看那温情相拥的两人,匆匆行礼退出,还知趣地关上房门。
“哎,羽儿,别走……”
身后传来穆云风急切的唤声,秦惊羽装作未闻,扬长而去。
这只超级大灯泡,多留无益,回房庆祝去也!
翌日大早,明华宫传出喜讯,昭阳宫按照礼制遣人送来黎皇后的赏赐,紧接着慈云宫太后的赏赐也随即送到,各宫的贺礼也是源源不断送来,满满当当堆了一屋子,令人应接不暇。
秦惊羽随母妃一同守礼道谢,一番折腾下来,看着那堆积如山的礼物,这才想起门下弟兄凡有婚庆生子等等喜事,必会邀约众人摆酒设宴,这回母妃有孕,自己将添弟妹,也算是大喜,这规矩不可废弛。虽然近日不闲,没时间出宫请客吃饭,不过,发些红包还是可行的。
尽管延续了前世贪钱爱财的本性,自己对于手下却并不吝啬,找来燕儿手一挥,头一点,即是传令让杨峥前往钱庄取钱,暗夜门人不论入门时间长短,每人领赏白银五两。
杨峥足足花了两天功夫,才将所有赏钱分发下去,至于深入大漠执行任务的银翼连同煞部数人,其赏钱则是由他代为保存,过后再补。
五两白银看似不多,但是暗夜门人足有近万之众,要不是近年来接下不少生意,狠狠收取了数笔高额酬金,再加上买卖情报敲诈勒索劫富济贫等等资金来源,恐怕这小金库里早已弹尽粮绝,空空如也。
饶是如此,杨峥还是发钱发得心疼加肉痛,对这行事随心所欲的主子,当不知是该庆幸喝彩,还是该一声叹息。
这一笔账,秦惊羽后知后觉,过了好几天才算清楚,伏在案上,唉声叹气。
“我头脑发热了么?这么多银子,就这样一分不剩派送出去了,留着给我弟弟我妹妹买玩具多好!”捶胸顿足一番,又指着那立在面前隐隐含笑的少年骂道,“你说,当时为什么不拦住我?为什么啊?”
“钱财乃身外之物,只要殿下开心就好。”
“你——”秦惊羽垮着小脸,苦笑,“你知不知道,你的玩忽职守,使我走向败家深渊……”
燕儿垂首轻笑:“有那么严重吗?”
“当然有。”
那么多银子,何时才赚得回来?
况且下月太后寿宴,需要抽调大批煞部弟兄进京暗中协防,大夏各地影部势力也不能闲着,须得加强对嫌疑人等的排查,这巨大的人力物力,必须以强大的经济实力为支撑。
还有,座下门徒的月俸薪金,整个山庄的衣食住行,原有屋舍的修葺翻新,正在潜入北凉的影部暗探,酝酿中的卫部西行练兵计划,不都需要钱么?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囊中羞涩,则万事不能。
“亡羊补牢,为时不晚。”秦惊羽从柜中取出那只紫檀木箱,推到他面前,“这个,找个合适的买主变现,杨峥那家伙太迂腐,铁定遭人杀价,此事由你去办。”
燕儿打开箱盖,眸光锁定珠串,微微皱眉:“殿下不喜欢这珠子?”
“那倒不是。”
天知道,这几晚她都是枕着珠串美梦连连,不过,珠宝也不能当饭吃,好钢总是要用在刀刃上,才能实现自我价值不是?
不经意间,风声忽起,颈项微微一凉。
秦惊羽愕然瞥过,却见那串明珠正轻巧套上自己的脖子,绿宝石悬在胸前,散发着幽然璀璨的碧光,燕儿人在背后,手指灵巧,啪嗒一声扣上链扣。
“真美……”
听他欣然赞誉,秦惊羽指尖抚过颗颗明珠,也是悠悠感叹:“我都从未见过这样好的珠子,还有这宝石,比我母后凤冠上那颗还要大,还要亮!”
“我不是说这珠子,我是说……”
燕儿暗哑叹息,脸庞凑近过来,温热的气息吹拂在她的鬓角:“殿下那么聪明,我的心思,却总是不懂……”
“什么?”秦惊羽望着那清澈如水的明眸,来不及多想,直觉伸手掐住他光洁的面颊,随意揉按,嬉笑调戏,“怎么这样嫩,这样滑,唉唉,眼若秋水,肤如凝脂,本殿下法眼一开就看出你是个妖孽了,难怪那小王爷对你朝思暮想,念念不忘……”
燕儿身形不动,只是苦笑:“殿下……”
“哈哈,三皇兄,你又在欺负燕儿了!”
窗外人影一闪,一颗小脑袋摇摇晃晃探了进来,下方还传来哼哼唧唧的声响,不用说,这个四皇弟定是踩在哪个小太监身上,日益拔高健壮的少年身躯,正压得对方痛苦不堪。
“我哪里欺负他了!”
燕儿挪动脚步,适时挡在她身前,秦惊羽借此机会迅速将珠串塞进衣领藏匿起来,又顺手将木箱置于角落,一切妥当,方才大步过去,揪住他的耳朵,将之从窗栏上扯了下来。
“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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