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张一帆才回过气来,暗忖范轻舟该追不上来时,忽然一惊,抬头往前面看去。他先前不辨东西,但也知道自己撞了人,奇怪的却是对方既不恼怒斥责,也不说别的话,丝毫没有反应。
一看之下,吃惊更甚。
“是你!”
眼前这人,赫然是传闻与城主出城览胜的莫东云!张一帆又感到,怀中的石板,微微震颤发热起来。
此刻,这个英风城主的贵客,正神色复杂地看着他,白衣如雪,在黑夜之中,愈发显得他出尘和超然,仿佛世外高人。
“你好。”这个身份与实力同样煊赫的中年人,只是说出这样两个字。
张一帆想到,这个人既是自己仇家莫家的重要人物,又是父亲生前的好友。
当年张家大难时,与张家关系很近的此人,却从未露面,不知在何处坐看张家覆灭于血与火中。
张一帆的脸,陡然寒了下来,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身形一晃,莫东云出现在他前头,脸上流露出痛惜与悔恨的神色,轻声道:“一帆!”
张一帆双手握拳,青筋暴起,害怕自己禁受不住心中的狂怒,就会一枪刺了出去,更不说话,换了个方向又走。
莫东云一声轻叹,忽道:“我知道你恨我,我也恨我自己,当时没能到张家去,阻止我的兄长,更只能让张兄血战而死。”
“你不配与我父称兄道弟,枉我父当年不顾生死,千里单骑到海蓝国救你。到我张家有难时,你却连影子都不见。”
张一帆冷冷地说道,神情漠然,仿佛说的是事不关己的事情。但他的眼睛里,却迸射出藏不住的仇恨。
旋即他又冷笑道:“你现在若不杀我,多年后,也许我就会同样杀上莫家的大门。”
莫东云欲言又止,终化作一声轻叹。
张一帆大步离去。
张一帆走远之后,仍感愤懑,直到走出大片的胡同,站到相对宽阔的大街上,抬头望着当空的明月,眼中忽然闪过迷茫的神色。
他想起初见莫东云时,是在城主府外的广场,骏马白衣,他的气度和神采,实在是难以形容的,感觉很像他的父亲,身上都有着寻常人没有的奇异特质。仿佛不论在哪处,他们都能轻易与人群区别开来。
其实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的内心,其实颇为崇敬莫东云,大概是因为在得知他的身份之前,便对莫东云有极好的印象。他曾恍然,有把对方看做长辈的错觉。
但这错觉,在得知对方的身份后,更变成对他的折磨。
仇恨苦苦煎熬着他,莫东云几年前对张家之事不管不顾的行为,更让他心头有如针扎。
他该怎么办呢?
张一帆无助地想着。对于其他的莫家族人,张一帆自认可以矢志报仇,绝不手软,但对于莫东云,他却做不到。
他感受到,莫东云的悔恨是千真万确的,他对于父亲的感情,同样真挚,否则,莫东云早该对他这个张家余孽动手了。
只是,为什么三年前,他竟能狠下心来,对张家不管不顾?!这个问题,始终在张一帆的心中盘桓不去。
“一帆!”莫东云平和的声音,再次在月夜中响起。
张一帆身躯微震,回过头去,眼神复杂地瞪着这个身在敌对家族的长者。
“给我个机会,听我说一句吧!”莫东云苦涩地道。
张一帆默然。
莫东云轻轻道:“我知道你一直很在意,三年前的为难关头,我没有出现的事情。只是,当时我确实有不得已的苦衷。”
“苦衷?”张一帆轻轻念着这两个字。
“你可知道,三年前,我大哥晋升圣贤之境时,我也已经半只脚踏入那个境界了。”莫东云苦笑道:“如今,我非但没能晋升圣贤位,实力反而大大不如从前了。”
张一帆霍然抬起头,盯着莫东云的眼睛,道:“三年前,你究竟出了什么事?”
莫东云身份与实力之高,放眼大陆,恐怕没有多少人能比,被人这般质问,他却分毫不反驳,单单这一点,已可看出他的确心中悔恨,对张家抱有歉疚。
他抬头望天,眼神流露出无奈,道:“自从我大哥一夜之间战败十三个绝顶高手,踏入圣贤位后,家族就定下覆灭张家的计划。除了我外,尚有很多人都反对这么做。但我大哥登临绝巅,信心空前,更视张家为眼中刺,根本不听劝告,最后反把我们这些反对者禁锢了,不准参与那次行动。”
张一帆默然。被一位圣贤禁锢,莫东云的确怎都无法逃出,他也无法怪责他。
哪知莫东云接着道:“我当时实力也颇为不弱,却被他轻易击败,可知他的强大。他还设下符文天阵,将我禁锢。我心有不甘,意图强行冲关……”
不待他说完,张一帆的惊呼已经打断了他:“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