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之子

舞的红蝶视而不见。

    略带赞许的瞧了炎胧一眼，炎有情身形微动，不着痕迹的将炎胧护到身后，对着那飞舞的蝶姬道：“蝶姬么？能否告知此处是何处？”

    蝶姬扇动的姿态停了下来，红光形成的翅羽顿在空中，一股哀凉的气息突然从蝶姬那红色的光芒中散布开来，清铃般的笑声从蝶翅一般的光影中传来：“呵呵，这是何处？这是何处？这么多年，吾等也不知这是何处了……这里曾经是火焰幻蝶的居所，魔兽们都称之为蝶苑，现在……”

    蝶姬又是一阵轻笑，笑得寂寥而苍凉：“现在，这里应该叫蝶葬了……”

    蝶葬！炎有情眸光微沉，从蝶姬的话中隐隐也可以知道一些原委，这片空间想来已经成了死地，曾经的火焰幻蝶都聚居在此，但最后都因为什么原因全数死去。整个族类都已灭绝，所以这曾经的蝶苑变成了蝶葬，蝶葬，蝶的葬身之所！

    环扫了一眼周围的花朵草木，炎有情微微蹙眉，即便是如此但依旧还是不合常理！这里只有死意，没有昆虫也没有活着的生命，凡是花朵都需要昆虫散播花粉才能繁衍，但这些花朵的长势却是这么繁茂，而且这些花草都仿佛有了生命思维一般，在蝶姬出现的时候连忙合上花瓣显然是惧怕蝶姬。

    一个空间需要修为与灵力支撑，如果支撑之人死去或收回灵力，这片空间就会在瞬间消散无踪，这所谓的‘蝶葬’既然还存在着，就代表这其中还有生还者，或者有谁在支撑这片空间……

    似是看出了炎有情的怀疑，蝶姬轻轻的舞动摇摆起来，飞到炎有情的头顶停了下来：“人类汝等总是疑心太多，蝶类的心，都是纯洁如水，并没有那么多复杂的心思。吾今日与你所言颇多，也不过是因为太久没有与有思维的种族交谈罢了，这片空间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明日到了凌晨你们就快走吧……”

    蝶姬扇动着翅膀从炎有情的发上飞起，红色的身影在红色划出妖艳靡丽的痕迹，微弱地歌声从蝶姬口中唱出，没有词语，只有哼唱的音调，干净、空灵、却让人听之心伤。

    “等等。”炎有情淡眉微动，直觉性的想留住这个一身悲凉的异类，移步走向蝶姬，伸出手，蝶姬默默的停在了炎有情的指尖。

    “你能说人言，那便是你已经能够化形，既然空间明日就会毁去，你为何不离开这片空间？”看着指尖像极了蝴蝶的红色光影，炎有情直截了当的道出自己的疑惑。

    “呵呵……”蝶姬笑了两声，幽幽道：“你难道还没感觉到吗？我没有生命的气息，已然是死魂灵了，既然身死，离开与不离开又有何区别？”

    只是死魂么！炎有情呼吸一窒，手指微微抖了抖，站在指尖的蝶姬却也不起飞，似乎是累了，停在炎有情的指尖收了蝶翅安静的趴着，安详而平和。

    “你在留念什么？”炎有情低声的询问，心下窜起一股怜惜之意，第一次见雪妖蓝时、得知红鹄是荆棘鸟时、她也是这样的感觉，不管是妖类与魔兽，都有注定的悲哀，宿命。

    蝶姬的翅膀再次展开，微弱的说道：“吾在等待，蝶类产子均是百卵，火焰幻蝶一族都已经死亡但却留下了无数完卵，吾一直在盼望的降生，但千年过去了，这些却都没有孵化的迹象，这也是火焰幻蝶一族的宿命。”

    “于是你便用尽你所有的神魂，来支撑这片空间。”炎有情低声开口，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是啊……”蝶姬悲凉的回应，翅膀一扇一扇：“明明是那么轻易的触碰到了啊……成千的却都没有孵化，千年的等待，也不过是一场空妄了……”

    炎有情不禁动容，种族的灭绝，千年的期盼，最终到油尽灯枯都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这样的悲凉的境地可真算得上人间至悲。扫向那些花朵，这些花朵不想蝶姬碰触恐怕也是因为蝶姬是死魂的缘故，被死魂碰触会减少生命力，世人无情，连花朵也是无情之物，蝴蝶不能碰触鲜花，也是莫大的悲哀了。

    炎有情轻抚着蝶姬的光翅，开口语调已经温柔了许多：“蝶类产子百卵，火焰幻蝶一族又缘何会沦落到灭绝的一步？”

    蝶姬扇了扇翅膀，无奈的答道：“这也是宿命，蝶类雌雄之间素来深情，火焰幻蝶成长到成蝶须得五千年，雌蝶产卵之后便会衰弱死去，雄蝶随后便会殉命相陪，这百卵便是繁衍的期望。但这数千年来，族类成蝶一个个死去却一直无法孵化，到最后，只得吾苦苦期盼着的降生，但现在看来，是没有希望了……”

    竟然是如此灭绝的！炎有情脑中轰然一片，想了千百种原因却没有想到这一层，一时间有些苦笑不得，眼见种族将要灭绝，难道就没有想过要改变现状！最后那些殉情死去的雄蝶难道都是脑残么！

    蝶姬看了看炎有情的面色，知道炎有情所想，微微扇动翅膀道：“雌蝶产卵后便会死去，一直无法孵化，没有雌蝶，雄蝶活在世上又有何用？最后，也不过是个死罢了。”

    “那你可想过为什么这些无法孵化？”炎有情找到了事情的根源，天理循环，这些不可能没有缘由的无法孵化，火焰幻蝶一族也不可能无缘无故的灭亡。

    “天咒！”蝶姬弹身而起，语调中有了无尽的愤恨：“是苍天的诅咒，天地不仁，真神无道，薄待吾幻蝶一族！”

    炎有情更是无语，突然觉得这幻蝶一族的灭亡果真是情理之中，一旦有灾便恨尽天地，与自己在华夏之时古代那些迷信顽固的古人有何区别？满头黑线，炎有情真是不知说什么才好！

    “罢了……汝等人类是不会懂的……”蝶姬幽幽的叹息一声，接着道：“人类乃万物之灵却也是万物邪恶之源，心中的肮脏与算计又岂是兽类能做到的。因果有报，有始便有终，我火焰幻蝶一族本就该是不该存在之物，飞蛾扑火，蝴蝶又怎能与火焰同行，历来火焰幻蝶一族便是血脉凋零，更是孵化困难，如今这样的境况也在先辈的意料之中，吾不过是不愿面对命运罢了……”

    “咳、咳咳咳。”蝶姬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红色的光芒变得飘忽，身形一下拉长，一个美丽的女子出现在炎有情眼前。

    火红的衣衫，火红如绸的长发，火红的眼眸，雪白的皮肤，红色的睫毛与细眉，粉红的嘴唇微微张开，这般鲜艳的颜色看上去却是那么的温婉，含着笑，本是年轻美丽的面容在那抹笑容的映照下无比沧桑，眸子一片死寂，那是历尽心伤才会浮现的眼神。

    背上一对漂亮得让人眼睛发疼的翅膀，火焰一般的光芒在上面闪动，身体开始透明，散发出朦胧光辉的形态，整个轮廓开始扭曲。

    慢慢的，蝶姬右边的翅膀开始破碎掉落，还未落到地面便化作散碎的青烟，灼烧的浪热掠过炎有情冰冷的脸颊。

    周围的花草紧紧蜷缩成一团，空气中缓缓释放出红色的光辉，点点红光从四处升起聚集在蝶姬身边，火焰一般的光芒四处飞溅，最后都消散在空中。

    被火焰包围、两边翅膀都残破剥落的蝶姬，虚弱的落在了地上，不停地在地上挣扎着，蝶姬留念的看着那些蜷缩的花朵，与周围的一切，带着些缅怀，也带着无尽眷念。

    “…………”蝶姬痛苦的低喃，仿佛抓住最后一丝希望，蝶姬满眼希夷的看向炎有情，紧握住的双手，身体时隐时现。

    炎有情目带怜悯的看这包裹在火焰中的蝶姬，这蝶姬，已经是穷途末路、油尽灯枯，那眼中的希夷她又怎会看不懂，只是到了生命的最后不想放过一丝的希望而已，即便是明知无望，也不想没有寄望的离开，可她，又能够做什么……

    “吾会用最后的灵力将这片空间维持到天明，你们待到天明就赶快离开吧！”蝶姬美丽的面容开始燃起青烟，那是死魂的灭亡，不得超生，轮回不见！

    带着哀求与希夷的目光紧盯着炎有情，蝶姬火色的眼眸涌出虚无的泪水，一股火色的光芒伸向远方，托出一片巨大的草蒲，那草蒲上紧粘着几颗大约半米高、保存完整的蝶卵，蝶姬用虚弱到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哀求道：“恳请你将带出这死地，无论能不能孵化，蝶姬只希望还能存活在世间，能活着，便还有希……”

    还未说完，蝶姬的身影便化作红色小光点消散在空中，周围的灵力一下弱了许多甚至淡到了几乎空无的地步，空间开始动荡扭曲，炎有情冷眼看着那些因为空间灵力衰弱而开始枯萎的花朵。

    久久站立，炎有情捧起地上那片巨大的草蒲，依旧是面无表情，但却小心翼翼的将上面的几枚红色蝶卵一一放到契约空间之中，契约空间的灵力最为充沛，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几枚蝶卵承载着一个族群所有的希望，蝶姬与她没有情谊可言，她也不过是正巧进了这一方空间，但她却无法拒绝这最后恳求。

    看向蝶姬消散的地方，炎有情在心里默默低语：去吧！本是蝴蝶就该飞舞在花海之中，不再困扰忧伤，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