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故意在皇上面前直呼傅秋宁的名字,论理这是不恰当的。但谁让皇上之前说他来侯府是走亲访友呢?既然觉得高处不胜寒,金凤举索性在这些小细节上就微微僭越一些,想来皇上也不至于因为这个怪罪自己,顺便还可以暗示一下,自己现在和秋宁是夫妻情深,请他老人家高抬贵手,不要在六年后再来马后炮的替自己报仇。
皇上心里就明白了,看看金藏锋和金藏娇,的确是粉雕玉琢般的一对小儿女,他这时候方想起当日在宫中吃火锅时,金凤举曾经盛赞过傅氏贤惠,想来一个女人能把一双不是亲生的儿女教育成这个样子,也算是贤淑了。难怪凤举一听见自己露出替他休妻的意思,就紧张惊吓的连礼数都不顾了。如今回想着,当日他在殿中也明明说过,娶了傅氏是他的福气来的。想来若不是夫妻恩爱,如何就能处处抬举对方?今日的事,倒是自己怜爱臣子之余,有些鲁莽了。
想到这里,皇帝便含笑瞟了金凤举一眼,然后招手对金藏锋金藏娇道:“过来,你们叫什么名字啊?”
金藏锋金藏娇连忙恭恭敬敬的回答了,皇上就问了金藏锋几句书,想着他这个年纪,一开始没往深里问,但是见小家伙对答如流,倒让皇上有些讶异之心,问题便慢慢往深了问去,金藏锋照样不慌不忙的回答,这下子可引起了老皇帝的兴趣,兴致勃勃的似乎非要分出个胜负似的。又问了几个问题,见金藏锋慢慢答得有些吃力,他这才停了,看向金凤举道:“果然虎父无犬子,你这孩子了不得,朕记得你当年是探花吧?或许你们这国公府,日后还要再出一个状元郞也未可知,这都是你教得好。”
这是何等崇高的赞誉。金凤举连忙笑道:“皇上过奖了,这都是秋宁教导的好,臣这些年忙于政务,鲜少在家,于教育子女上,还真不敢居功。”
皇帝就看向傅秋宁,点头道:“如此说来,你是个贤德的,方出了这两棵好苗子。”
傅秋宁让这一连串的惊吓和赞誉弄得腿都软了,想也知道,金凤举这会儿应该和自己一样,不知道被多少怨恨的目光盯着了吧?该,她在心里恶狠狠地道:让你帮我出风头,你就都揽到自己身上能怎么着?我又不会拆穿你,非要我当出头鸟,这下好了,连皇上都夸奖我了,你个混蛋,不知道出头鸟是最早挨枪子儿的吗?
一边想着,面上却丝毫不露,敛衽屈膝行礼,一边轻声道:“臣妾不敢居功,这是小侯爷抬举臣妾,孩子们不敢说天资多好,但勤奋向学,品德贤良倒的确是随了小侯爷的。例如妹妹房里的振轩和二姑娘,机灵聪明更胜过锋儿娇儿,锋儿娇儿五六岁的时候,可没有他们弟弟妹妹读这么多的书。”
江婉莹的头就微微抬起了一些,心中冷笑道:哼,总算是你识时务,知道这风头不能自己一个人占了。而皇上这里深深看了傅秋宁一眼,果然又把金振轩叫过去问了几句书,夸赞了一番。
接着又看到金燕芳等人,皇上想起被土匪杀害的臣子,心中也觉有些凄然,安慰了一番,又和众人说了几句,太阳就慢慢往西去了。
金凤举看了看外面天色,便站出来道:“皇上,天不早了,臣若是没记错,往年端午的时候,宫里也是有家宴的,还要赛龙舟,想来几位亲王府里,那些船手们苦练了这么些日子,就是盼着能得见天颜,在皇上面前露露脸,皇上若是不能出席,不要说他们,就连亲王们也要失望的。”
皇帝听了他这番话,便站起身来道:“说的是,朕在外面耽搁久了,宫里太后只怕也要担心。”说完又对老太君道:“闲暇了,就去宫里坐坐,太后前些日子还念叨着没人说话呢,宫里的日子,纵然是儿孙满堂,又哪里比得上你们这样人家自在惬意。”
老太君连忙答应了,皇帝这才缓步出门,来到前厅,只见四面屋子里涌出些人,乌压压跪了一院子,山呼万岁。皇帝便笑道:“是了,既是端午佳节,来往的世家子弟想来也不会少。也罢,你们这就回去吧,这些人也都要招待呢。”
金凤举连忙道:“臣送皇上回宫,不亲眼看到皇上安然回宫,臣哪里有心思招待客人?”
皇帝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微微笑道:“唔,好吧。”说完走出大门,只见御林军虽然没有前来,但是金凤举身为钦差时的卫队却全部到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