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朗气清,万里无云,深秋干燥凉爽的风通过窗口吹进暖阁,吹动书页不停摆动,张嫣不得不用砚台压住书角,才能继续腾出手在账本上做标注。
门外忽有脚步声接近,透过纱窗可见语竹那熟悉的身影,但她今日叩门的声音与平常有细微的差别,隔着门也仿佛可以感知到她的紧张不安。
张嫣没有停下翻账本的动作,扬声道:“进来。”
语竹应声而进,张嫣在百忙中侧头递给她一个眼色,她立即会意,低声回报道:“今日皇上在宫后苑游玩时遇见穿着奇怪的几人,他们并非宫中太监侍卫,而是宫外的人。”
张嫣立刻联想起紫禁城下的通道,心头一紧,放下手中账本,认真倾听。
“当即他们就被当做刺客捉拿,当场盘问之下,他们支支吾吾提到了国舅爷的名字。”
张嫣皱起眉头,这次是家族?还是魏忠贤?
“由于事关重大,他们现下已被遣送东厂用刑逼供。”
“是谁下的命令?”张嫣问道,“皇上可有受伤?”
“回娘娘,是魏公公下的命令。皇上龙体一切安好。”语竹答道。
张嫣明白了,她沉吟一瞬,对语竹吩咐道:“你先下去吧。”
这么多年伺候下来,语竹早已学会不对张嫣的命令表现出任何异议,恭顺道:“是。”
语竹退出去后,张嫣轻轻合上账本,脑中的思路清晰无比。
魏忠贤手握大权,但他仍不满足,正在不断发展壮大自己的势力,他许诺凡是投靠他的人都有官分,有银钱拿。这世上,放弃操守远比坚持信念要容易得多,人人争先恐后地投靠魏忠贤,如今朝堂上几乎遍布阉党,东林党的势力也难以匹敌。张嫣想,大概魏忠贤现在最头疼的眼中钉就是中宫皇后,估计他看客印月打不动自己的主意,便决定将矛头对准自己的父亲。
东厂是魏忠贤的地盘,无论那几个所谓的“刺客”是怎么说的,最终魏忠贤给出来的口供都可想而知。
既然决定留下来,张嫣早已做好准备应对层出不穷的麻烦,因此当下也并不慌张,思虑再三后,决定先去乾清宫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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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刚到乾清宫门口,就遇见刚给皇兄请完安出来的信王朱由检。
他看见张嫣,神情不改,自然地上前给张嫣作揖请安:“臣弟见过皇嫂。”
邱贵虽然不在身边盯着,但难保随行宫人中没有家族的人,张嫣不想给彼此惹麻烦,只是谨慎地对他颔首客气道:“信王殿下。”
朱由校目光在张嫣身后一众宫人身上轻轻点了一圈,回到张嫣身上,“皇嫂可是为了今日宫后苑刺客之事而来求见皇兄?”
张嫣轻轻应了一声,提起这事心情有些烦闷,只因想不出一个合适可靠的对应法子。
“皇嫂不必担忧。”他压低声音,“臣弟会助您一臂之力。”
他的话音虽小,却表示出一切尽在掌控之中。张嫣紧紧盯着他的脸,想要探知更多的东西。
朱由检的神情纹丝不乱,连张嫣都难以揣测出他的想法。但从他坚毅的眉眼中,张嫣看见了冷静,自信,缜密这些特质。张嫣露出一个会心的笑,放弃了探寻。杨涟的眼光不错,自己当初引导的做法也没错,朱由检的资质绝佳,真正是适合当帝王的人。
“谢过皇弟。”张嫣一笑,提高声音道:“天色不早,信王早些回慈庆宫罢。”
“臣弟告退。”朱由检作揖,待看着张嫣进了乾清宫后,他才负手大步离去。
回到慈庆宫中,他一刻不歇朝李庄太妃寝宫里去。宫女秋棠听到动静,迎了出来。
“太妃还是不肯吃药吗?”朱由检低声问。
秋棠轻声应是。朱由检微微皱眉,太阳穴旁的青筋动了一下。
养母自从赵太妃死后便郁郁寡欢,后来又接到司礼监颁旨削减慈庆宫的日常用度,更是终日闷闷不乐,长此以往便积郁成疾。御医开了滋补的方子,但养母不愿配合喝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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