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出了八小锅的门口,喝了一肚子十年陈的莲花白、可菜却是没吃几口的疤爷叫那刺骨的小北风迎面一撞,顿时就觉着心里头一阵烦恶,好悬就当街吐了出来。(请搜索,更新最快的站!)
干呕了几声,嗓子眼里都觉着一阵阵刺痛的疤爷裹紧了身上的新棉袍,再伸手按了按那掖在腰子里的小黄鱼和药面儿,这才顺着已然掌上了灯笼的街巷,朝着城南牛马市的方向走去。
虽说在疤爷的耳朵里,差不离都没听过南沐恩的名头,可只要一想那些个跟南沐恩搅合在一起的人物,疤爷心里头顿时就是明镜一般,知道南沐恩倒是真没说假话——在这双龙对赌的场面里,南沐恩说破了大天,也不过就是个跟自己一样跑腿卖嘴的碎催。
真正当家主事拿主意的,估摸着还得是菊社里那位跟日本人有着勾连的左爷,没准那大日本国领馆里的参事,也在这双龙对赌的场面里狠狠掺和了一手!
就这样的场面阵势,哪怕就是跟民国政府里那些官儿对赌嘬场面,也得是个稳赢不输的下场。就自己这么个在牛马市里贩夜香的人物,哪怕是在不应该的地方多咳嗽一声,人家小指头一划拉的动静,只怕从此世上就再没了疤爷这号人物了!
再次伸手掖了掖腰子里揣着的那包药面子,疤爷却是在小北风里打了个寒噤。
虽说只是在牛马市里厮混了小一年的功夫,可牛马市里那些个荤招儿、下溅路数,疤爷倒也没少入眼。
趁着掰开牛唇、马嘴看牙口的功夫,小指甲缝里刮着的丁点药沫儿一点不打眼地就这么塞了进去。也不过喝两三碗热茶的时辰,方才还欢蹦乱跳的犍牛、儿马,顿时就趿拉着鼻涕卧开了槽。都不必寻牛马大夫过来细瞧,稍懂些牛马买卖行市的人打眼一扫,就得说那卧槽牛马活脱脱就是得了急病的模样。原本能卖出去大价钱的牲口,这时候也就只能仨瓜俩枣的求了汤锅上的人赶紧牵走,免得赔个血本无归!
前头找人跟买卖家拢着袖子掐价钱,后边帮闲的乘人不备之时,一根半尺长的竹丝针狠狠地就捅进了牛马的坐臀。那被扎了竹丝针的牛马还一点都觉不出疼来,只是牵着溜步子的时候走得一瘸一拐,哪怕那牛马身架再大,那也是八百斤的寿桃——废物点心!眼瞅着值了黄金价钱的货,生生就得当了黄铜行市贱卖。
还有那更缺德带冒烟的,瞅着人家买卖红火、生意兴隆,自己那几头大牲口却是齿长年老、无人问津,夜半无人的时候,也就在人家那买卖的牲口圈里洒上了用瘟牛血块子配出来的药面儿。等得第二天关在那牲口圈里的牛马走动之间踢踏得药面儿四散飞扬、吸入了鼻子里,不出一晌午的功夫,整整一圈牲口全都得趴了窝。
牛马市里的买卖,最忌讳的就是有染病的大牲口混了进去。只一见有大牲口了瘟病,那整个牛马市里的买卖家二话不说,指定就得把那些得了瘟病的牛马拉到城外边屠宰焚化之后深埋地下。捎带手的,这把得了瘟病的牛马带进了牛马市的买卖家,还得给牛马市中其他的每户买卖家赔上一大笔压惊银子。哪怕是原本衬着再大的家业,经过了这么一番折腾之后,那也就得是个倾家荡产的下场!
就南沐恩让自己洒到老火正门明天场面上关斗牛的牛圈中的这药面儿,十有**就是那能让牛犯瘟病的玩意,说不准那药性还得更恶毒上几分!
照着这么论起来,只怕明儿老火正门在这双龙对赌的斗牛场面上
玄!
可说不好,这倒也是个转手财的买卖口儿?
只要是把这刚到手的八条小黄鱼押在了新火正门字号牵来的斗牛身上,只消有个三成对本的利钱,那少说也能在牛马市左近寻一套合适的四合院,再养个上炕老妈子?
脑袋里胡乱转悠着念头,疤爷捂在腰子上的巴掌略略一动,一股冷汗却是骤然从头顶心直冒了出来——腰子里原本仔细掖好的那八条硬邦邦、沉甸甸的小黄鱼,就这么一眨巴眼的功夫,怎么就变成了个四四方方的硬玩意?
也顾不上当街的场面、大冷的天气,疤爷一把扯开了自己身上的棉袍,一眼便瞧见了自己腰里掖着的那包裹着八条小黄鱼的蓝花布小包袱,赫然变成了一块硬邦邦、沉甸甸的半拉老城砖!
前后看了看空空落落的街巷,疤爷拧着眉头回忆着方才曾经与自己擦身而过的人物,可想了好一会儿的功夫,倒是真没想起来自己身边曾经有过什么扎眼的人物路过?
狠狠一跺脚,疤爷咬牙切齿地低声骂了起来:“这他娘的雨打钱来、风吹财去,刚到手的好处还没捂热就转了手,爷今儿当真是当了回过路财神!”
重新裹紧了棉袍,疤爷横眉立目地朝着牛马市方向走去,嘴里头更是骂骂咧咧,瞧着路边上宅院门前的拴马桩都想要上去踹个几脚。心里头一股子邪火不出来,恨不能这会儿就有个不开眼的凑到了自己眼前,也好拿来当了自己出气的桶子!
才走出去半条胡同的功夫,满脑门子冤枉官司的疤爷身后猛地传来了个捏弄着嗓门的低沉声音:“疤爷,您留一步!”
猛地一个旋身,疤爷后脊梁差不离都贴到了胡同旁的墙上,一双手也早从腰间抽出了那两把片刻不离身的小攮子,这才朝着那离自己只有三五步远近的中年汉子看了过去。
就在方才,疤爷还仔细瞧过胡同前后都无行人。可就在片刻之后,这中年汉子倒是悄无声息地摸到了自己身后?
要是这中年汉子没朝着自己开口招呼,反倒是抽冷子在自己后心口扎上一刀
蓦然之间,疤爷只觉得浑身冷汗、彻骨冰寒!
哑着嗓门,疤爷很有些虚张声势地朝着那脑袋上扣着顶毡帽,连面目都瞧不清楚的中年汉子低声叫道:“相好的,瞧着您面生?哪条道儿上的人物,亮个字号吧?”
慢悠悠地把倒背在身后的一只手挪到了身前,那用毡帽遮掩着眉目的中年汉子轻轻晃悠着勾在手指头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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