诉外面伙计们,今儿晚上不许去镇上折腾,离着方才那几个人远远的,免得生是非!”
眼瞅着那朝天伙房管事的应声而去,相有豹却是朝着路老把头一抱拳:“路老把头,我这儿多嘴问一句——跟着您驼队走了一路的那位喜爷,您摸底么?”
朝着相有豹一摆手,路老把头很是痛快地说道:“什么喜爷,那就是个东洋人!中国话都还没学太利索,这就搁在我们驼队里头充四九城爷们。才跟着驼队走了两天,好几个把式就都瞧出来了!”
彼此间对了个眼色,相有豹忙不迭地追问道:“那这东洋人一路上”
伸出了两根手指头,路老把头不紧不慢地朝着相有豹应道:“俩事儿!一是盯着咱们把那三头生了龙门角的犍牛当了祖宗运回来,二是琢磨着咱们驼队走过的驼道!”
只一听‘驼道’二字,除了手里头捧着个酒坛子在斟酒的九猴儿,其他诸人都是悚然一惊,却又同时大笑起来!
驼行里头值钱的就四样——把头、驼道、快马、大枪!
快马、大枪自不必说,有了这两样东西,跑得快、打得猛,寻常盗匪都不敢沾边,自然能保得驼队一路平安。
而有经验的把头更是拿年头、阅历慢慢熬出来的人物,一路上的水、草、营地,天时、风向全在驼行把头心里装着。说到头,有时候驼队里头百十号人的身家性命,可全是在把头手里头攥着的!
至于驼道,那更是驼行里头不传之秘!
自打有了驼行开始,隔三差五的总会有些个耍小聪明的人物,觉着已经跟着把头走过了好几遍的道儿,心里头也早把这道路记得滚瓜烂熟,也就想自立门户单干,自己也过一把当把头的瘾,捎带手的还能多挣不少钱。
可等得领着大队人马撒出去走到半路,明明记着能补充食水的山谷,这会儿却是满地黄沙,探马朝前瞭哨出去二三十里,却还是瞧不见早先前就戳在山谷里头的那口甜水井!
还有那六月间刚走过的一马平川的硬地,到了八月的时候领着大牲口朝着上面一走,还没出二十里地就瞧见一头头大牲口腿脚下哆嗦着跪了一地,蹄子上全是石头砬子硌出来的裂痕印子,眼瞅着回去就只能是下汤锅的命!
这时候再把那地上的浮土扒拉开来一瞧,薄薄一层砂土下头全是拳头大的石头砬子,也不知道是打哪儿冒出来的?
也只有到了这时候,那些个自作聪明的人物才能恍然大悟——感情这驼道就不是单单是一条道儿,压根就是跟着风向、水势不断改变的活物!
真能知道这些驼道的新把头,全都是积年的老把头在觉着自己干不动这行的时候,这才会把最贴心的徒弟、子侄叫到身边悄悄传授,着实叫法不传六耳!
就凭着跟着驼队走过个来回,这就想着能弄明白了驼道上头的路数
那位改了字号叫喜爷的日本人,倒还真是得了失心疯!
伸手从怀里摸出了个硬皮壳子的小本子,严旭把手里头那小本子朝着路老把头一亮:“路老把头,这还真是我多事儿了!方才我一时手痒、从那位喜爷怀里取了这玩意出来,瞧着上头画着全是曲里拐弯的图画,这还想着能是什么呢?闹半天他就是想顺着画下来的这驼道,也弄个驼队走几回买卖?”
接过了严旭递来的那硬皮壳子的小本子,路老把头略一翻弄,却是抬手把那小本子搁在了一旁:“这画的到像是个山川地理图的模样,只不过真要是照着他画的这图走,只怕有小二百号人,也都得填了流沙——这回的活儿日子紧,逼得我领着大家伙走了流沙里头的一条小道,可那条小道俩月一变,连我都得仔细着才能走完!”
麻利地站起了身子,严旭朝着路老把头微微一抱拳:“路老把头,我跟您借一匹脚力,去去就来?”
抬手把那小本子塞回了严旭的手中,路老把头也是一拱手:“是打算把这玩意给那位喜爷送回去不是?您忙您的,我这儿候着您就是!”
端起酒碗喝了一大口温热的烧刀子,相有豹耳听着皮毡帐篷外边马蹄声飞快地远去,这才放下了手中酒碗,朝着路老把头一抱拳:“路老把头,我这儿还有事儿求着您——除了那三头生了龙门角的犍牛,您这儿还有旁的好犍牛么?”
同样喝了一大口温热的烧刀子,路老把头很有些狡黠地点了点头:“驼行里头的规矩是逢三备一,就怕路上万一有个闪失了,掐死了的牲口数目对不上卯榫!喝完了这碗酒,咱们这就去瞧瞧我打着埋伏的那条犍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