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老爷子,您昨儿晚上,只怕也是没睡踏实?”
咳嗽几声,洪老爷子微微摇了摇头:“年岁大了,这觉就轻!家里头要有个人没回来,心里头就总悬着挂着的,一双耳朵也老支棱着听动静!有豹,我老头子这条命都是你给搭救回来的,又蒙纳九爷收留,在这火正门堂口里当个吃闲饭的供奉,原本我都没脸在这议事的屋子里说话!只不过有豹,年岁大了的人,早活够本了。心里头但凡能有一点指望,不还全都得搁在你们这些孩子身上不是?你们要真有个啥闪失,你还叫我这老了老了的棺材瓤子指望谁去?”
频频点头赞同着洪老爷子的话语,纳九爷却是再次开口说道:“有豹,打从你撺掇着我折腾出这火正门堂口起,我这心里头就开始琢磨,我这都小五十的人了,有口吃喝、有个张盖,这辈子我还能求点啥?这不还是求着儿孙辈的能有个好日子不是?要不然,就我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性子,我能乐意见天儿坐在这张掌门的椅子上?!你甭瞧着里里外外的事儿都是你一手操办了,可哪件事,我这心里头又少琢磨了一点儿?!”
恭恭敬敬地给纳九爷磕了三个脆的,相有豹端正了脸色,一本正经地朝着面带忧色的纳九爷说道:“回掌门师叔的话,有豹真知错了!不该逞一时血气之勇,倒是忘了家里长辈惦记担忧!有豹恭请掌门人责罚!”
一看相有豹那一本正经的模样,跪在相有豹身边的九猴儿也立马朝着纳九爷磕了仨脆的,尖细着嗓门朝着纳九爷叫道:“回掌门人的话,九猴儿也知道错了,也恭请掌门人责罚!”
抬眼瞅了瞅相有豹那一本正经的模样,纳九爷的脸色多少和缓了些,却是抬手朝着坐在一旁的严旭抱了抱拳:“严爷,您多包涵!昨儿晚上这事儿,我这儿还得多谢严爷仗义!”
端端正正朝着纳九爷拱手回礼,严旭也是一脸严肃的模样:“纳九爷,您这话我可就担当不起了!九猴儿如今是火正门堂口里磕过头、拜过祖师爷的徒弟,论远近亲疏、论江湖规矩,那都得您这当掌门的先教训了,这才有我说话的份儿!我这儿也多句嘴九猴儿,你倒是跟谁学的,下那么重的手?!我打眼瞅了瞅那叫你放翻了的主儿,那一身上下差不离都叫你捅成了饺子馅了?!”
扭头瞧着严旭,九猴儿的眼睛里却是没了面对纳九爷时那一本正经的恭谨模样,扯着尖细的小嗓门朝着严旭叫道:“二叔,这些年您没在我身边,我从来都是一个人在四九城里求活!像是这样拍花子的主儿,我见过他们祸害我那些个小兄弟!我要是不朝着他下死手,他就得下死手弄死了我!再说再说了,师哥叫我堵了那帮拍花子的后路,这我也不能失手丢人不是?!”
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外带着还有几分心疼地地看着一脸倔强神色的九猴儿,严旭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却是朝着纳九爷再一拱手:“纳九爷,我这侄子我怕是调教不了了,这还得求着您多费心!旁的甭说,改打该骂的时候,您甭含糊!”
同样无奈地摇了摇头,纳九爷却是转头看向了始终没吭声的胡千里:“胡师弟,门里规矩,你是最明白的!你看看这事儿”
微微闭了闭眼睛,胡千里长长地吁了口气:“虽说事出有因,但不禀师长、擅作主张,当罚罚挑水百担,以作薄惩!”
只一听这挑水百担的惩罚,九猴儿顿时松了口气。
就火正门堂口二进院子里,就戳着一口上好的甜水井,离着那八口大缸也就二十来步远近。就这么个挑水百担的惩罚,这倒还真是雷声大、雨点小?
可还没等九猴儿高兴半刻,旁边坐着的谢门神已然犹豫着朝胡千里开口说道:“胡师哥,挑水百担这罚的可有点重了吧?就从咱们堂口到甜井胡同,空着手走也得小半个时辰才能走个来回。这有豹身上可还带着伤,九猴儿年岁也还小要不,师哥您再琢磨琢磨?”
绷着一张脸,胡千里犹豫再三,却也是重重叹了口气:“唉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三十担,不能再少了!”
微微低着脑袋,九猴儿斜着眼睛瞟向跪在自己身边的相有豹:“师哥,咱们堂口里不就有水井么?干嘛还非得去那什么劳什子的甜井胡同担水回来?师兄师兄?师兄你怎么不搭理我”
瞅着跪在地上低着脑袋的相有豹微微闭着的眼睛,九猴儿忍不住悄悄伸着手指头朝着相有豹一捅。可没想到就在这轻轻一捅之下,原本就跪得有些歪斜了的相有豹身子一歪,竟然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大惊之下,九猴儿猛地从地上蹦了起来,一把抱住了倒在自己身边的相有豹,摇晃着相有豹的身子狂般地叫嚷起来:“师兄,你这是怎么了?师兄,你可甭吓唬我呀”
从椅子上一个箭步窜到了相有豹的身边,胡千里一把便将死死抱住了相有豹的九猴儿推到了一旁。伸手朝着相有豹额头一摸,再翻开了相有豹的眼皮子一看,胡千里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扭头朝着还没回过神来的纳九爷惊叫道:“师兄,有豹这情形怕是不好!”
猛地从椅子上挣扎起身,纳九爷却又双腿一软,重重地跌坐回了椅子上,直着脖子朝议事屋子外嚎叫起来:“大夫!快去请大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