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出了一个登记进、出账面的格式。
把手里那半碗有些凉了的茶水朝桌上一放,胡千里眯起眼睛盯着相有豹画出来的那格式看了半天,方才缓缓舒了口气:“有豹,你这手本事,该不是你师傅教的吧?旁的我不敢说,就四九城里那些老字号里的账房,指不定还没你这手本事呢?!”
毫不在意地低笑着,相有豹顺手把已经干涸了的狼毫笔搁回了笔架上:“这是当年师傅带着我在关外的烧锅里猫冬,我看着个贩茶的江浙商人画过的!后来那江浙商人得了急病,师傅打我冒雪出去给弄来了个鹿心血救了他,他也就把这点手艺传给了我。”
微微地点了点头,胡千里低声应道:“这倒是能说得过去了!不是积年商贾家里养了几辈子的老账房,根本就琢磨不出这手活儿!纳师哥,我瞅着有豹说的这法子不错,咱们是不是就这么办了?”
转头看着纳九爷和其他人全都点头认可,相有豹却是开口说道:“那还有个事儿——从前火正门里是啥规矩我不知道,可从现在开始,火正门里的师傅、门徒,但凡是自己有了为难遭窄的地方,都得从火正门公帐里开销处置了!就像是谢师叔家婶子瞧病......”
话没说完,纳九爷已经频频点头称是:“是这么个理儿!可话也得说回来——吃喝嫖赌落下的饥荒,火正门里可一概不理!”
从自己怀里摸出了一张揉得皱巴巴的地契,相有豹抬手便把那张地契塞到了已经笑得合不拢嘴的谢门神手里:“谢师叔瞅一眼,看看这是不是您那老宅子的房契?”
惊讶地长大了嘴巴,谢门神抓着那张房契颠来倒去地看了好半天,方才惊喜地大叫起来:“就是我那老房契!这地方有我的手指头印,还有这儿.......这是三丫头玩闹的时候弄上去的浆子......我说有豹,这可.....这可叫我说啥好?!”
抬手拽开了房门,相有豹朝着满脸感激神色的谢门神呲牙一笑:“那您就啥也甭说了!赶紧把这老房契给我婶子看看去,没准我婶子一高兴,身上那点小病就能去了八分!”
看着谢门神兴高采烈地朝着自己家人住着的屋子跑去,相有豹回头走到了桌边,重新捧起了另外的一本账本翻阅起来。
虽说记账时很有些仓促,但做过账房活儿的胡千里却依旧一丝不苟地记录下了每个送上门贺礼的人家姓名,甚至还用工整的蝇头小字在姓名旁注明了每个送礼的人家都大致住在什么地方,也好在上门还礼的时候能一目了然,更不至于因为找不着回礼的地方而失了礼数。
默默在心里估算着回礼时需要买多少点心,相有豹一目十行浏览着账目上的那些人名和地名,却猛地看到了一行格外占了半页纸记录的人名和地名——清华园水墨梅贺火正门重立,贺仪青钱两枚!
眨巴着眼皮子,相有豹指点着那占了半页纸记录的人名和地名,朝着胡千里问道:“胡师叔,这位爷......您还记得么?”
只是瞟了一眼账本上自己记录的字样,胡千里顿时伸手在自己额头上轻轻一拍:“好悬还忘了这事!这位爷是今儿大早就来了的,就朝着桌子上扔了两个青钱,顺手还从我手里头把笔给抢了,还......”
返身在一堆贺喜年糕里翻弄了一阵,胡千里手里提着张明显是从帐簿上撕下来的白纸,递到了相有豹的眼前:“这位爷抢了我手里头的笔,就在我那账簿上写了这么两句话,然后扭头就走了!”
接过了胡千里递来的那张纸,相有豹凑近了灯火处细细看着,口中也情不自禁地将那纸上写着的字句念了出来:“青钱两枚为君贺,一贾心思一求图?”
听着相有豹念叨出的这两句话,站在一旁的佘有道禁不住开口问道:“这话.......啥意思?”
转悠着眼珠子,相有豹琢磨了片刻之后,轻轻把那张纸放到了桌子上:“这位水先生还真是位高人!只怕我这些天玩的这些个心思,在人家眼里老早就瞧了个底儿掉!要再说得明白点......人家压根就瞧不起我这点小手段,这两句话就是说我这点心思、还有我纳师叔手里头的那张异兽图残片,拢一块儿就值当俩青钱!”
伸手一拍脑门,纳九爷很有些着急地哎唷一声:“这些天着急慌忙的,倒还真忘了还有这茬儿!这可怎么好......旁的都好打,就这位水先生......我说有豹,你说这事儿咋办?”
重新拈起了那张纸揣进怀里,相有豹扭头朝着纳九爷笑道:“人家都上门送了贺仪,那照着规矩,咱们不得上门回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