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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寒暄一番,才坐下说话。
“上次所说之事,不知……考虑的怎样了,若有什么高见,还盼能够给愚兄指点迷津。”
林远之不动声色的将酒杯挪到一边,笑道,“高见可不敢当,想了这些时候倒是偶有所得,你听个声便是,还是自己拿主意为妥。”
“那是,那是。”汤九垍暗松了一口气,示意长子倒酒,自己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来。
林远之暗道,老二这老丈人虽是武将,倒是个聪明的。
知道今儿的目的只是要让自己表态,他也不罗嗦,“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汤大人又何必自扰。”
看到林远之含笑的眼,汤九垍心中雪亮,林家这是赞同了,大喜之下,忍不住问道,“那太后娘娘……”
“哎,汤大人怎生未饮先醉了。”林远之笑意不减,眼中却再正经不过,“太后娘娘吃斋念佛,心地慈善,怎好因这种俗事来劳烦她。”
汤九垍有些失望,但还是稳住了神色,便是这样也是好消息了,接下来的事情他尽可以放手去准备……
“吃菜,吃菜。”想着想着就舒缓了眉目,连连礼让,“准备的匆忙,也不知道林大人口味……”
“咳,没那么多讲究。”林远之扫了满桌子菜,没多少胃口,随意吃了几筷子就以还有差事未完,告辞回去了。
内书房里,林宗延正捧着本书翻看,看到林远之进来便放下书册行礼。
“坐下吧!”
揉了揉眉心,林远之坐到了黄花梨雕灵芝纹的书案后面,有些疲倦。
林宗延坐直身子,正要说话,就听得外头有小丫鬟的声音,“老爷,太太命厨房做了汤,命奴婢送来。”
屋里两双极为相似的黑眸中就都有了笑意。
“哦,端进来吧……对了,做的是什么汤?”
小丫鬟挺了挺腰,大声道,“太太说要是老爷喝了酒就喝左边盖碗里的醒酒汤,要是没喝酒就喝右边盖碗里的鸡皮酸笋汤,消食解油腻。”
林远之笑着摇了摇头,端过右边的盖碗,一气喝了半碗,酸爽咸鲜,刚下肚就是精神一震,浑身都舒坦了许多。
打发小丫鬟回去交差后,林远之才接着道,“喊你过来是有事想问……你可知道翰林院里有个叫吕浩然的?”
林宗延略一回想就有了印象,“是有这么一号人物,还是冯老将军的女婿。”
“这人才干如何?”
“他在翰林院中的教习是内阁重臣宁阶宁大人,据说很有些……安邦济世的学问。”林宗延仔细想了想,肯定道。
关于这位吕浩然的说法还是挺多的,他自己不去打听,倒是有不少人在他面前说起。
家世好的才干不及他,才干超过他的背景没有他雄厚……想来以后也会是个人物。
不过仅凭这样能得到父亲的重视显然是不可能的,林宗延微微皱眉,问道,“冯老将军要把他往上推?”
林远之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真是可惜了……”
“冯老将军的身子跨了,临去前想给一家老弱妇孺留个依靠……不然,人走茶凉,就他一个小小的庶吉士,想熬出头要等到什么时候。”林远之混久了官场,对里头的关系再清楚不过了。
“这可惜……是何故?”既然冯老将军用最后的力气将他举荐上去,搭了条捷径,不是庆幸么,有什么好可惜的?
林远之慈爱的望着一向老成的长子,耐心的解释,“你在翰林院也待了这么多年了,今天就和为父说说……由你看来,当今朝政最大的毛病在哪里?”
“国库空虚……隐田逃税、首辅之争……官员冗杂……”林宗延越说脸色越难看,有些毛病是一环套一环,一直烂到心子里的,连修补的办法都没有!
“国库确实是个大问题,谁都能看出来……你可有解决之法?”从贪官身上抄来的银钱只是杯水之薪,事实上救灾过后就没剩下多少,加上还有运河这个大宗要处理……可是皇上登基还未有多久,为着名声也不好随意加税,逼得皇上都要遣宫女了。
林宗延摇摇头,站起来走到桌案边,“若非重改一遍,别无它法!”
“不过这做皇上臂膀的人,下场可就……”说到这里,林宗延睁大了眼——若说历代下场最惨的人除了造反的,那就是变法的了。
林远之面上淡淡的,看不出喜怒,“这么惊讶做什么,皇上只是有这个意愿,那吕浩然还有一次拒绝的机会……只有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