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程巽勋没回来,姚妈妈掀起帘子进来跟雨竹说起她离开后的事情——这也是规矩,管事妈妈罚人撵人甚至直接棒杀都可以,但是对她绝不能有半点隐瞒。
原来最近外头太过寒冷,除了做洒扫之类粗活儿的婆子还不能休息外,有体面的妈妈和二三等丫鬟们都窝在了烧着火盆的屋里,仗着主子宽宥,妈妈也不怎么管束,便恣意玩笑起来,有掷骰子抹牌的,也有嬉笑打闹的,还有的凑了些钱去厨房弄了点卤鸡爪子和瓜子茶水,吃了一地的瓜子壳和鸡骨头。姚妈妈都看在眼里,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干瞧着,等待机会。
直到傍晚的时候闹出了件事,姚妈妈才爆发出来。
“……喝了些酒脑子不清醒了,竟然有几个为了二门外的俊俏小厮打起架来。”姚妈妈眼露不屑,对这种没脸没皮不知道害臊的丫鬟,她连调教的兴趣都没有。
“小厮?”雨竹怎么也没想到这点,郁闷道:“她们怎么见到的。”哪里出篓子了,小厮是不能进内宅的吧,难道这些丫鬟居然胆大包天到溜到外院去看男人。
姚妈妈叹了口气,德园给太太治的如铁桶一般,老爷办公又都在外书房,自然没有,可德园那样的地方有几个?她耐心的给自家主子普及:“个别时候还是可以的,比如是院子里一些重活儿,才能被婆子们领着进来。不过不是这个原因,二爷有时候……有些不注意。”姚妈妈说得很含蓄,“不过也可能是丫鬟用不顺手。”
“二爷身边的邓德还有一对叫做双瑞双寿的兄弟都进来过,尤其是邓德最得二爷倚重,有段时间还连着几日进内院送东西,那些小蹄子就惦记上了,打架也是为他。”姚妈妈是知道雨竹有意将华箬许配给邓德的,所以对这些丫鬟尤不能忍耐。
雨竹偏头看华箬,见她面上淡淡的,也不逼她,对姚妈妈道:“我知道了,妈妈放手去做吧,不用顾忌。”见姚妈妈点头,又问道:“这么长的日子看下来,规矩肯定都妥当了……那些心术不正,嚼舌躲懒的可都分出来了?。”
姚妈妈挺直了腰杆,她调教丫鬟都几十年了,这些可都是基本功,遂回道:“太太放心,既是要动,奴婢便不会漏过一个。”
雨竹点头,新年伊始,总要有个新气象。
还没等姚妈妈下去,阮妈妈又来了,手里乌木小托盘上搁着一个黑色的陶罐,罐身放在草编的厚实保温巢里,身后还跟着拿碗匙的银链。
“太太回来了。”阮妈妈先放下手里的东西,由着银链上前摆碗碟,对雨竹解释道:“候着这罐子汤,来晚了些。”接着她又指着罐子道:“怕来不及,从炉子上端下来就端来了,滚烫的马蹄鲜平菇片汤,能滋养脾胃、除温邪、驱风、散寒、舒筋活络,冬天喝又清肠胃又滋补,这会儿天怪冷的,待会儿等二爷回来后赶紧趁热喝。”阮妈妈絮絮叨叨的叮嘱道。
雨竹心中温暖,冲她甜甜一笑:“哎呀,妈妈你再说我都忍不住要先喝了,素汤怎么还这么香啊。”
花的心思得到承认是顶顶美好的一件事,阮妈妈圆圆的脸都笑成了一朵花儿,玩笑道:“太太过年给的赏钱多,奴婢不多做点总感觉不安生。”
说笑了一会儿,估摸着程巽勋要回来了,两人便打算告退,阮妈妈走了几步又想起了什么,回身问道:“明天就是十五了,不知小厨房要不要做些准备?”
这道提醒了雨竹,小厨房她还没去过呢,犹豫了一下,还是打算趁着程巽勋没回来,溜去瞧瞧,反正就在院子后面,距离正房近的很。
华箬忙忙的取了刚才穿的翠纹织锦羽缎的斗篷过来,侍候着雨竹穿上,然后才小心扶着雨竹去了后面小厨房,后面说是小厨房,其实差不多是个小院子,此刻屋里还亮着灯。
进去一看,只见厨房里干净异常,锅灶支得好好的,上头还微微反着光,角落里也是一丝灰尘不见,旁边红白案上都盖着雪白的大块棉布,各种盛着调料的陶罐摆放得整整齐齐。只剩下一个炉灶口还闪着红光,显然是阮妈妈刚才炖汤的那个……屋角堆了几个小口袋,还有几个婆子正蹲在地上忙碌着。
见雨竹进了门,婆子们慌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跪在了地上。
赶紧让她们起来,雨竹抬眼四下打量了一番,满意的点了点头,以后身子渐重,按谢氏对这孩子的期待看重,肯定会不让她再去思谦堂用饭,那这小厨房可就派上大用场了,不上规矩可不行。
粗粗看了一圈见都很合心意雨竹便准备回去了,才到门边,就有小丫鬟找了过来,原来程巽勋已经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