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之后,缓缓在房中踱起了步子,秦风和景监也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
秦孝公还在踱步,几乎是一步一顿,停比走多。景监和秦风站在厅中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看到这位年轻君主沉重的步子,他们真切的感受到了国君内心的压力。
面对灭顶之灾,任何惊慌失措都可能是正常的。如果面前这位新君流泪哭喊或无所措手足,景监和秦风反倒知道该如何安慰他,会给他讲述秦国屡次度过的危难,会给他提出路上想好的各种主意。
可是面前这位年轻的君主,竟是从一开始就没有那怕是瞬间的惊慌。这种定力,这种静气,反倒使景监和秦风感到了无所措手足,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甚至不知道该不该把自己的对策讲出来。
“景监,”秦孝公终于回过头来,平静如常,“你且先回去大睡一觉。我得静下来,好好思谋一番。明日清晨政事堂朝会,你也参加,我等君臣共商化解之策。如何?”
“君上保重,臣,遵命了。”景监激动得声音颤抖。
随即,景监转身大步出门而去,秦风则是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动。
“秦兄弟!”看着景监走远,嬴渠梁终于是喟然长叹一声,看向秦风。
“来。坐,你我先商议一番吧。”嬴渠梁指着身旁的位置,向秦风招了招手。
“谢君上。”秦风一拱手,也不推辞,直接坐在了位置上。
“六国分秦,秦如何是好啊!”嬴渠梁长叹一声。
“君上。”秦风看着面前这个年轻的君主,不禁眼眶有些泛红。“君上不必太过于忧虑了。六国分秦,其势是大。可其心也必然不齐。秦国未必没有机会啊!”秦风安慰道。
“唉,若真是六国合兵。恐怕秦国危矣。上天啊,你真的要让嬴渠梁做秦国最后一位君主吗!”嬴渠梁仰天长叹。
“不知秦兄弟可有退兵良策?”嬴渠梁随即收敛心神,向着秦风问道。
秦风闻言,沉默了一会。缓缓点头,却又缓缓摇头。
嬴渠梁看到秦风的动作,不由得心中一震,连忙说道:“秦兄弟,你若真有退兵良策,还请指教。你就是秦国的大恩人!”
秦风点点头,缓缓说道,“若敌军兵临城下,臣可潜伏进军营,灭杀敌军所有将领!”这一句话,每一个字吐出。秦风身上的杀气就骤然增强一分。一句话说完,秦风眼神中的杀气甚至让嬴渠梁都有些惊骇。这就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特种兵的杀气。这种气场是一般习武之人所没有的。
但嬴渠梁终究是嬴渠梁,在短暂的惊愕之后,嬴渠梁就回过神来。深深地看了一眼秦风,“若不到最关键时刻,秦兄弟不必如此!”
“嗯。”秦风点头,杀气收敛。
“唉,让我静静吧,你先回去。明日朝上商议。”嬴渠梁摆了摆手,示意秦风可以走了。
秦风起身拱手道“臣告退。”随即转身出了宫殿。
这天夜里,栎阳城弥漫出一种莫名其妙的躁动和不安。
金令箭使者带回的消息尚来不及从国府中传出,按说这座久经风浪的小城堡应该是安静如常的。但让秦国人想不到的是,山东六国为了在瓜分秦国的行动中争得各自利益,先行摸清秦国底细,各国在会盟之前便已经向秦国要地派出了大量的商人间谍。
他们潜入秦国,一是搜集军情政情,二是散布流言制造混乱。这些渗透秦国各地的密探,千方百计的结交国府重臣和地方官员,将六国分秦的消息秘密透漏给他们,希望能分化秦国上层,能瓦解那些顽固的老秦人。
那时侯,秦国由于长期被魏国封锁在骊山以西,物资匮乏,国弱民穷。
所以对这些以经商为名且带来罕见财货的商人格外宽厚,压根没有想到他们会是六国坐探,对他们传播的消息也认为是民间传言,从不在意。
按照庞涓事先的秘密指令,六国会盟一结束,便是密探们在秦国各地制造散播流言的发动日。
金令箭使者黄昏进入栎阳,是谁都知道的大事。
它给了间谍们一个信号,他们出动的机会到了。
在夜幕落下的时候,零零星星的店铺里开始有了游荡的神秘生意人,他们一边买点儿东西一边漫无边际的和店主与客人攀谈,无意中说到“听说”的坏消息;
还有一些和栎阳老秦人有来往的客商,便带着几条干肉登门拜访老友,在有意打探老友是否知道坏消息的同时,无意的说出六国大兵压境的更坏消息。
不消两三个时辰,坏消息便在栎阳城弥漫开来。小小栎阳城只有五六万人口,居住的都是老秦国的本土之民,他们世世代代都和山东打仗,本来对那国要打秦国这样的消息从来只当作没听见。
可这次不同啊,这次是山东六大战国同时对秦国用兵,秦国岂不是面临灭顶之灾了么?那要死多少人哪?城池、土地、店铺、牛羊、老人、孩童,难道都要毁于一旦么?
人群之中的慌乱恐惧是相互感染的,弥漫感染中又无形夸大着这种恐惧和慌乱。素来镇静自若的栎阳城,一夜之间竟陷入了惶惶不安之中。
这一切,秦孝公和秦国重臣都无从觉察。包括秦风。慌乱在黑夜继续弥漫着加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