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梦秋是用嘶吼地方式喊了这句话,她的勃朗宁已经被她掏了出来指向陈深。
陈深放下了翘着的腿,不紧不慢地站了起来,没有丝毫温度得回了一句,“不知道。”
“放屁!”汪梦秋持.枪的手已经在发抖,“我知道你知道。”
“好,就算我知道,告诉你之后你准备怎么做,一枪崩了他吗?如果你打算那么做你就先崩了我。”陈深在怒吼声中上前一步抬起汪梦秋的手让枪口直指他的眉心。
怒吼让汪梦秋的理智从悲伤中清醒过来,无论是谁,军统、中统、地下党甚至是别的抗日志士都是可能杀汪芙蕖的凶手,而那些人对于汪梦秋来说,不可能是敌人。
汪梦秋将枪放下,没有再嚎啕大哭也没有情绪崩溃,她只是安静地坐在陈深的沙发上,拿出口袋里的烟不停地抽着,她真心实意地觉得,烟是一个好东西。她开始和陈深说汪芙蕖。她告诉他,在刚到汪家的时候,她什么都不适应,她就是个乡巴佬,连抽水马桶也不会用。她一直觉得汪芙蕖会把她赶出去,因为她实在配不上汪家的格调。可是汪芙蕖并没有这么做,无论自己做错什么他都会笑盈盈地在旁边看着,不怪自己。他教她认字,教她说洋文,带着她逛遍上海滩。后来,汪芙蕖变了,也许他一开始就是在伪装。汪梦秋觉得,人是不会无缘无故地变坏的。汪芙蕖杀了明镜明楼的父母,又派人去杀明镜,但是却害死了明台的母亲。
“他真该死。”
汪梦秋抽了口烟说,在他把汪曼春送到伪满洲的特.务学校时,汪梦秋就希望汪芙蕖能死。当她回上海时发现曾经笑靥如花的姐姐变得蛇蝎恶毒时,她就恨不得亲手做了汪芙蕖。
“你下不了手的。”陈深在沉默许久后总算开口说话,只是说的这一句就让汪梦秋感到无比凄凉,汪梦秋笑了,这个笑容是那么的苍白凄惨。
陈深也拿出自己的烟陪汪梦秋一起吞云吐雾起来,两个人就这样不发一言,直到陈深看到汪梦秋已经完全冷静下的侧脸后,他才慢吞吞地说。
“小姐,你喜欢听周璇歌吗?”
一句话,让汪梦秋好不容易平静下的心潮又开始翻涌起来,她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陈深,她愣愣怔怔地回答。
“我更喜欢胡蝶。”
陈深点头,说道,“海鸥同志,我就是你的上峰麻雀。”
一听到海鸥与麻雀,汪梦秋从沙发上一跃而起,起身的时候还被茶几的棱角磕了一下,一个踉跄往后退了一步。
“你是军统派上海飓风特别行动队的队长。”
“是。”
“你是55号直属行动大队的队长。”
“是。”
“你现在告诉我你就是我苦苦等了两年的上峰麻雀。”汪梦秋不断在陈深的面前徘徊,她粗喘一口气,放声大喊。
“你究竟是什么人,你要做什么?”
“我只是茫茫四万万中国人中的一个,我只是在拯救我们的祖国。”
汪梦秋怔在了原地,她的身体不住地发抖着。陈深掐灭烟雾,他知道,今天对于眼前这个孩子来说,今天所承受的打击实在太多了。但这些打击,足以让她在一夜之中彻底成长,与自己并肩作战。他走到她的身前,轻轻地将她揽在怀里,手拍着她的背,就像在哄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
汪梦秋对准陈深的脖子就是一口,咬得极其得狠,直到口中充斥着铁锈味才松口。陈深没有责骂他,他和她说,“我说过,你一直就是我最信任的学生。”
“你当年把我带回汉中就知道我是谁了?”
“是,但是让你加入军统是无奈之举。由于你家人的缘故。重庆的人一直在搜捕你,东京交通站暴露之后,你孤立无援地撤退到美国,我只能先下手为强,派人把你秘密带到汉中。”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跟我坦白?”
“军统眼线太多,在咱们那位委员长眼里,汪精卫和日本人永远不会是他最终的敌人。”
汪梦秋从陈深的怀里退了出来,她看到陈深脖子上的血印后,知错地低下头,声音像蚊子一样。
“对不起。”
“没关系。”陈深的话语温润而又坚定,他说。
“海鸥同志,你记住,山河破碎,民族危亡。时至今日,唯祖国与信仰不可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