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钝感

    唐百川始终沉默着，这种僵持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

    直到他“咔”得一声按下了控制键，露华才觉得自己一直紧绷的神经瞬间松了下来。

    “你走吧。”

    他哑着嗓子，也没侧过头去看露华。

    露华努力让自己轻松起来，推开车门，故作欢快道：“那就说定了，谢谢您。”她干脆果断地下车，关门，连头也没回地走了。

    唐百川一直开着车灯，直到她的身影消失，直到那层楼的灯亮了起来。

    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现在的自己，车门关上的时候，“哐”得一声，他觉得那一下撞的尤其狠，似乎撞到了他的身体上，钝钝的，好像疼了一下，又好像没有。

    这种陌生的情绪，找不到任何词语来解释。他的愤怒一泄而空，转而是一种类似于委屈的情绪，又不全是。他觉得自己可能生病了。理智回来的很慢，他开车的速度降了下去，大概是因为太多的心不在焉。

    林露华是不是在他身上找到了什么开关？他向来可以自如地把控自身情绪，可是她一出现，慢慢事情就变样了。

    今天，他大可不必从楼上下来的。那一跑车的红玫瑰真是漂亮，比他那天送的都要漂亮，可是她不情愿。她不情愿，他就不想看到她被强迫。他说的多么义正言辞，自己都没脸红一下，那个富二代的父亲是他之前在国外时的vip客户，其实根本没什么太多的交集。他送她回来，其实只要她说一声是那个人纠缠，他的所谓怒气就烟消云散了。可是为什么要发怒呢？生气这种不良的情绪为什么会越来越频繁的拜访？

    思维进入了一个死胡同。

    他回家，喝矿泉水，坐下来看书，希望能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惜那种钝钝的感觉依旧在他心头萦绕着。

    恰好，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周潇打电话过来，同他商量国外客户的续约问题。

    他和周潇也是合伙人，在国外的时候，一个是智囊，一个是行动者。周潇脑袋搞不定的问题，往往被唐百川一绕，总能另辟蹊径出来。这边唐百川把自己的思量说了出来，那边周潇茅塞顿开。两边主意对好了，唐百川要挂电话，周潇在那边嚷着，“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没有。”唐百川矢口否认。

    “真没事？”周潇向来对自己的直觉自信。

    “没有。”唐百川迅速挂断电话，扔开手机，自己仰躺在沙发上，手背抵着额头，挡住了上方的光线。

    这样沉闷的感觉，浑浑噩噩钝钝的感觉，让他竟然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第二天，来打扫屋子的钟点工阿姨吓了一跳。她很少在这屋子里见到主人，更遑论一大早躺在沙发上一睡不醒的主人。

    “唐先生。”

    唐百川被这声呼喊惊醒，一下子弹坐起来，竟感到一丝眩晕。今天，身体似乎出了点状况。

    “抱歉。”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睡过头了，有些懊丧地站起来，迅速去洗漱。

    驾车去公司的时候，他还差点跟一辆车擦到。

    公司里的职员对今天上司的姗姗来迟都充满了好奇，唐百川一路走过来收获了不少的目光，等到他进办公室后，一扭头就看到露华站在她的小办公室门口看着自己。

    “怎么了？”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自然。

    露华慌张地低下头去，至少，在唐百川的视线里，是这么发生的。

    “唐先生，下周我想请假，有点事……嗯，您能批准吗？”

    唐百川有些讶异，露华的小动作不断，不管是低下去的头，还是交叉在一起的手指，一直在暗示一件事，她其实不情愿亲自跟他请假，或者说，她感觉非常不自在。

    “跟人事部报备吧。”他略显疲惫道。

    这一天又注定是效率低下的一天。他发现，只要不放过多的精力关注自己的情绪，其实也没那么难过。发呆也好，乱涂乱画也好，彻底的放空是一种不错的休整方式。也正是因此，他忽视了自己有些偏高的体温。

    露华下班时候走得很早，像是刻意要避开唐百川似的，当然，唐百川心底里用了很多假设来排除了自己这个揣测。他暂时还没弄明白自己是在自欺欺人，甚至觉得自己的揣测带了更多的善意在里面。

    她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了。

    家里人？还是那个前男友？当然，更有可能是那个肖少还在纠缠她……向仁的名字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他皱了皱眉，抵着自己的额头拍了拍，有些无措地看着桌子的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