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
西城守将拍了拍胸脯,朗声道:“我等身为白落城的守军、白落城的百姓,怎会眼看着城主死在我们面前!”
周柯寒摇头道:“你等为军、为民,却并无为之效死的职责,即便这位城主死了,京城自然还会选出下一位城主。”
南城守将攥着钢刀喝道:“京城会派何人来当城主我等并不关心,既然安城主无愧于我们,只要她做一天城主,我们城卫军就有为她效死的职责!”
先前以为城主死了,跪地嚎哭的那为老叟也跟着喊道:“我在白落城活了七十年,就没有见过这么好的城主,先前的城主只会剥削百姓,只会作威作福,只有安城主让我们老百姓有了好日子过。我们白落城就认这么一个城主!”
那边鱼嫦听闻这样言语,踉跄着走了几步,不服气地大声道:“她召开这胡闹的夺珠大会,每年都有百姓因此丧命,都有很多的房屋倒塌,把白落城搞得一团糟,有什么值得你们感谢的!?再者她不过二十几岁,一直钻心于修行,哪里有会时间经营白落城,哪里又懂得为官之道?不过是把手下人的功劳记在了自己头上!最可恨、最不可饶恕的,她是叛神者!是忤逆神明为祸天下的人!”鱼嫦抬起手指着那些百姓,尖着嗓子叫道:“你们明不明白!!”
看着鱼嫦疯癫的样子,听着她铿锵有力的喝问,百姓们安静了片刻,无人敢发声。
但沉默没有持续太久,西城守将平静道:“每年的夺珠大会,死的人大都是不听城主安排、妄想凑个热闹的短命鬼。”他自嘲笑了一声,拍了拍自己的腿,说道:“七年前我还是个什长,自以为仗着对白落城熟悉,加上地转境的实力也能碰碰运气,却被一个小子随手便打断了双腿
,骨头都快碎成渣子了。是城主拿出了极为宝贵的丹药,用在了我身上,没让我爬着过下半辈子。我不明白安城主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我只知道我这双腿是她赏给我。”
铁匠也挺直胸膛,扯着嗓子喊道:“安城主来的这些年,是老百姓过得最舒坦的日子,她收拾的贪官污吏不下二十个。几年前有个王爷的儿子来白落城胡闹,当街调戏我闺女,还要打断老子的腿,是安城主一巴掌打掉了他两颗牙,气得王爷跑到皇帝那告状。你说她不懂为官之道,你还真就说对了,她这个官就不是给朝廷当的,不是给她自己当的,那是给我们白落城老百姓当的!”
一个老妇人也喃喃开口道:“神庭都是天上的仙子,我老了,不认得,我就认识我们城主,她不能死。她对我们好,我们就得念着这份恩情,这就是这天底下最大的道理。”
鱼嫦难以接受地看着这些百姓,想要大骂几句,却又觉得如鲠在喉,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
周柯寒此时此刻却带着几分无奈与敬佩地苦笑起来,道:“没错,这就是天底下最大的道理。”
“神庭的确在云端站的太久,没有了凡尘的气味,便再难融进来了。”
“凡人也许是愚钝的,但确最能代表人世间。他们是这世界的根基,是最不起眼的叶子,孕育了、绽放了的人类文明。”
“神庭作为这花圃的园丁,只知观天时、除虫草,却未曾真正看过那些蔓延在土壤下的根系,看不到那枝叶的脉络,最后自然会得到应有的恶果。”
周柯寒望着安玉瑾,拱手道:“众生意与天之道,应该同样重要,是我神庭错了。”
周柯寒再朝白落城的百姓和士兵拱手,道:“多谢你们让我明白了这个道理。”
安玉瑾看着他默不作声。
鱼嫦难以接受,双手抓着脑袋,牙齿咬得发出声响。
周柯寒突然回手打在鱼嫦身上,使得鱼嫦身体一软,被周柯寒接在了怀中。
周柯寒直接将其拦腰抱起,而后道:“我会带她和剩下的执事回去。我要禀报庭主,在今后改变神庭对俗世的看法。”
安玉瑾摇了摇头,道:“不是每一个神庭的人都想你这样拥有智慧,无上的神威让你们变得强大,却也蒙蔽了你们的双眼。”
“这是我的责任。”周柯寒嘴唇发白,轻轻摇头低声道:“神庭不是罪人,只是没有做好,我们会重新审视自己的。”
安玉瑾沉吸了口气,道:“神庭脱离俗世太久了,没有人愿意重新落回凡尘。别说整个神庭,就算是你庭主的那一关,你都过不去。”
周柯寒沉默了片刻,最后带着几分悲凉与无奈道:“那就说明神庭真的需要一点外力来帮忙落向凡尘了。”
安玉瑾却坚定摇头道:“我们不会信任你们,就如同即便是现在你也不会信任我们。”
周柯寒再次沉默,最后他抬头望了一眼天空,情绪渐渐消退,只剩下平静道:“你是白落之主,而谁又能成为真正的苍生之主呢?想来,只有苍生自己吧。”
安玉瑾闻言,也缓缓低下了头,最后长长叹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