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的性命,我都会去换的。”
“草芥?”天绯的语声冰凉彻骨,“原来所谓的阖族安危,还有我的性命,都是要靠一粒草芥来换的、那么,这粒草芥和雪狐王族,到底谁更尊崇,谁更鄙薄?!那个丫头和父王陛下,又到底谁更高贵,谁更不堪?!”
“住口!”沧溟忽然暴怒,身形一晃,已至天绯面前,“你若不是我的儿子,我早就灭了你!从小到大,你从未将本王放在眼里,但我是你的父王,这一点永远无法更改!就如同你的草芥,再尊崇高贵,也不过就是一粒草芥,她有她的宿命,你救不了她!”
……
中庭里忽然陷入死一般的沉默,天绯无声无息地站着,许久,忽然仰头,轻轻笑出声来。
那笑颜无比灿烂,却又冰凉彻骨,有隐隐的风声在头顶呼号盘旋,越来越愤怒,也越来越冷冽。
满庭积雪如沙,渐渐飞扬了一天一地,说不出的肃杀之意挟裹着锋锐的冰砾扑面而来,竟将沧溟迫得退了半步。
错愕之间,天绯已然腾身而起,猎猎白衣隐入漫空风雪,如云中的蛟龙一般。忽然,有刺目的银色光芒开始在他周身暴涨,仿佛炸裂了太阳,将视野中所有景物都笼进一片让人肝胆欲裂的苍白和晕眩里。其后便听见一声暴喝,银色光芒在天绯的掌心里凝结、流转,像急速坠地的流星,朝着他自己寝宫的屋顶轰然而下!
……
雄浑巍峨、美轮美奂的宫殿,在这撼天动地的一击之中却如同泥沙朽木,转眼零落。先是偌大的屋顶颓然塌陷,继而是梁柱、门窗、宫墙……待到天绯重又站在沧溟面前,整座寝宫,已然是一片废墟。
“从今以后,雪狐王宫不再有我的立足之处,天绯的一切,也再与雪狐王族无干。”
极平和的眼神,像暴雨惊雷之后澄澈清朗的天空,转身离去的背影却如此冷酷而决绝,以至于某个风中凌乱的父亲还未及有所反应,便已经消失在数重宫门之外。
手中仍握着那幅蜘蛛爬的冰绡,眉间的印记上,有殷红的血珠渗透出来,沿着挺拔的鼻梁缓缓而下,迎了东方天空初露的曙色,璀璨得如世间最美的珠宝。
……那样的愤怒,那样的绝望,那样的撕裂心肺的痛楚,果然是连魂魄都要受到损伤的么?
一直以为,是自己在保护着她的性命。
此刻才知道,其实,是她在支撑着他的灵魂。
唇角又一次扬起微笑,狠戾而决绝。
苏软。
苏软。
你怎么去的,最好给我怎么回来。
否则,我不但会烧纸,还会烧了这个恶心的世界,连同我自己。
给你殉葬。
阳光照到天绯寝宫那片废墟的时候,沧溟仍在中庭负手而立,眼中无喜无怒。珑兮悄然走到他身后,望着那些颓垣断壁,忽然就觉得有些精疲力竭。
“为什么非要如此呢?”许久才开口,语声仍然温柔,却已透着无法掩饰的幽怨之意,“你明知道软软是个多么好的孩子,也明知儿子宁可拼了性命,也要守着她……”
“连你也觉得,我是这件事情的罪魁祸首?”沧溟忽然转身,淡淡地望着妻子。
珑兮怔了怔。
“如果我说,我从始至终都没有允许天紫做这件事,一切只是她自作主张……还会不会有人信我?”
“……沧溟。”
“罢了。”沧溟忽然摆了摆手,眼中满是倦意,“看来我这恶人,已是盖棺定论了的,多说无益,还不如回去睡一觉,来得实在。”
下章作者有话要说:周日更另,文里那些个”无限好文,尽在言情”,真不是我弄的,我坚决相信言情有很多好文,但也不至于把这句口号加在文里表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