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义侯来帝都的速度在某种方面惹得多人不悦,嘴里发酸,心里骂娘。
譬如太原的平原侯、上原侯,皆私下道,“到底忠义侯与皇上的感情不一样哪,咱们这些老胳膊老腿儿的,再也没有忠义侯快马加鞭的劲头儿呢。”这两位论辈份,与仁宗皇帝是一辈的,还真是老胳膊老腿儿的胡子一大把了。他们都是爷爷辈儿的人,这样讽刺两句,别说忠义侯,就是明湛听到了,那也得装听不到。
河南的永顺侯亦是看不惯忠义侯这种上赶着来帝都巴结的模样,虽然大家都是想着给皇上留下个好印象,但他们毕竟是宗室,又不是奴才,肯定要在表现出自己不卑不亢的宗室姿态之后,再对皇室恭敬,方不失宗室风骨儿。毕竟大家都是姓凤的,如忠义侯这番奴颜婢膝的,真是让人瞧不上。永顺侯年轻,心直口快,“咱们又不是陛下的姨丈,自然是不及忠义侯的。”
山东的韶侯则道,“什么姨丈不姨丈的,都是姓凤的,难道他忠义侯府是因为姓卫封的侯?”
鲁安公话中藏刀,一团和气的打圆场道,“嗨,都什么年纪了,倒吃这杆子醋。咱们只管安分,朝廷的事不要理会,一门心思给陛下贺寿就是。”还提醒韶侯,“与淮扬那边儿离远点儿。”善棋侯联名上表之事也找了鲁安公等人,不过,鲁安公没理会他。
鲁安公老谋深算不让善棋侯,他早看穿善棋侯的用意,不过鲁安公却无善棋侯的野心,想的是,咱只管安安分分的享受荣华富贵,管那些个事儿做啥?甭说太上皇不是皇上的亲爹了,哪怕太上皇是皇上的亲爹,皇上也不见得愿意让太上皇回来。
善棋侯找死是他淮扬一系的事儿,与咱们可没关系。
明湛寿辰临近,宗室之中,天下大大小小的侯爵公爵均赶往帝都,为明湛贺寿。
这些时日,明湛也没别的事儿了,就是见亲戚。什么堂叔堂伯堂爷爷、堂兄堂弟堂孙子,再有七大姑八大姨的,就更不必提了。
不但明湛忙,卫太后也跟着忙。
故此,卫太后便把一部分事务交给青鸾公主学着打理。
青鸾公主与明湛虽然没有什么夫妻情分,不过,俩人政治联姻,对彼此的性情都极是尊重。青鸾公主如今在宫里正闲的发慌,卫太后肯把事分给她来做,青鸾公主自然求之不得,极是用心。
就是明艳也跟着留在宫里,帮着打理宴会之事。
帝都城一时繁华无两,甚至比战前都要热闹三分。
这些贵人纷至帝都,连带的给帝都城带来无数商机,就是帝都城的客栈商家,都跟着赚了个盆满钵足,举国同欢。
现代有句话说的好: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还有一句话: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是非。
明湛总结了一句最通俗易懂的,就是:人多是非多。
这个道理,同样适用于本次推迟半个月的万寿节。因为万寿节临近,如今帝都府很忙,帝都治安啥的,不能出半点儿问题,否则一旦有事,就是你帝都府尹田晚华的责任。
还有,刑部也很忙,大同押回来的上百人犯,都是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三司会审。
另外,内务府更忙,万寿节就是内务府承办,皇上登基后的第一次大寿,哪个敢出半分差错。而且,与以往不同,如今大家都见识到了皇上的精明。自皇上登基,一连换了三个内务府总管,最近的这个李诚,从龙之臣,贪了万把银子,咔嚓掉了脑袋。
这会儿,还有哪个敢贪呢?所以大家是力气照样出,而福利大不比从前了。以前是大笔银子的提成,现在只能偶尔顺来三个萝卜两头蒜的,内务府日子之凄凉,不可同日而语。
朝臣也忙,各人准备给陛下的寿礼,不敢薄了啊,薄了是对君王的不敬。当然,也不敢忒厚了啊,厚了证明你贪污受贿呢。
就是远在外地封疆大吏们,虽然无缘回帝都亲自向皇上贺寿请安,人不在,礼得来。越是人不在,礼越是不能薄。
像一些老臣们,有经验的,如平阳侯等,这个不怕,其实照着太上皇时的规矩来,加厚三分,适当的多出点儿血,基本上不会出差子。
不过,像年轻的,且穷的,没啥家底儿的,就有的愁了,譬如林永裳就是如此。
好在林永裳为人机伶,他本就是个穷的,弄丢了太祖宝剑的剑鞘,明湛考虑到林永裳的经济能力,都没让他赔钱啥的。万寿节之事,总督府衙门必要备礼的。如今林永裳上任一年了,淮扬的商家也都摸透了林永裳的脾气。私底下庆幸的很,这位林大人是个清廉的,咱们只要奉公守法的,这生意做的安稳。
这些商家其实是好意,想着成本价给林大人推荐两件古物儿做万寿节的寿礼啥的。林永裳一律没用,自己琢磨了些东西,着信差送到了帝都去。
其实一个官员好与坏,清与浊,哪怕百姓觉不大出来,这些商人是有些切身的感触的。林永裳持身正了,连下面的新提上来的杨巡抚等人,也不跟着拿了。
做官的永远有一个不变的原则,银子是小,仕途是大。
林永裳虽然刚到淮扬经历了些艰难的事儿,如今已将淮扬彻底掌控。再加上他这性子,一些商人还真愿意林永裳多做几年总督。而且,但凡政府有什么修桥铺路的事儿,他们也愿意把原本准备孝敬的银子拿出来,花银子买个名声。
经过大半年的明争暗斗,再经护城之战,林永裳在淮扬终于彻底的建立起自己的威信。
而远在大同城的宋遥,也在为送礼的事儿发愁。
宋遥琢磨着,他与赵令严刚刚得罪了明湛,这会儿就想着若是能给皇上送些合乎君王心意的寿礼啥的,也能缓和一下君臣关系。毕竟皇上挺器重他,他却没做啥给皇上长脸的事儿。
不过,同样是为明湛所器重之人。宋遥就远不如林永裳了,宋遥既穷,且没经验,更不比林永裳的文官特有的一句三个心眼儿的机敏。
不过,人家宋遥有贴心的谋士。三个臭皮匠还一个诸葛亮呢,赵令严将手一挥道,“甭担心,看我的就是。”
其实忙的不只是臣子,还有明湛,他不仅仅要见各类皇亲宗室,更有甚者,在这个时节,他还得帮着宗室断案。
其实,此案,还与前事有关。
原告倒也不是外人,福州闽靖公。
被告更不是普通人,浙闽总督邵春晓,福州知府杨善如,福州将军单兵。
闽靖公说起来极是气愤,福州之事,前文已表。当初,海盗围攻福州城整整一个月,福州城里可没林永裳这样神机妙算之人,什么药材啊粮食啊提前备好啥啥的。
福州城完全是突临大战,若非单兵机敏,没被海盗手里作伪的“太祖宝剑”骗过,如今福州城,可能是另一番景象了。就是闽靖公,怕也不能来御前告这一状了。
靖国公的话也有几分道理,“老臣奉命驻守福州城,已有数代。福州将军单兵因军中少粮,后面简直是强抢大户,这事儿,咱也体谅,不都是为了福州城么。就是臣的府里,临末了儿,臣也只有一顿一碗米饭的吃食了,好在如今福州城保住了,单兵之过,可不追究。可臣纳闷儿的是,福州城被围一月,单大人往总督府放出数十只救援信鸽,结果,一个月内,没有见到一个援兵。最后,福州城还是在江西军的帮助下解了围。陛下,若非陛下英明,及时派来援军,则福州城之今日,莫测也。”
“臣虽不懂朝政,可也知道,这大凤朝是咱们老祖宗流着血汗打下来的。姓邵的身为浙闽总督,对福州城的生死置之度外,对福州城十数万军民,更未有丝毫怜惜。”闽靖公道,“原本臣想上本奏知陛下,后来陛下召臣来帝都,臣便想着亲自对陛下讲明此事,求陛下彻查,必要还福州城一个公道。否则,如今有陛下之英明,福州城平安无恙,不过臣听说,还有闽地不少村镇为海匪劫掠,死伤极多。归根到底,都是邵春晓之过错。”
明湛点了点头,“朕知道了,话说,单兵早上本参了邵春晓,只是邵春晓一直说没收到福州城的求援密信。倒是闽靖公,如今这事儿过去四五个月了,怎么你倒提起来了?”
闽靖公倒是个实在人,直言道,“先前臣不知道里面有这些内情啊,臣是才知道的。”
不待明湛问,闽靖公就把话一五一十的与明湛说了,“先前咱福州城出了个榜眼赵青怡,就是他家的事儿。赵青怡不是被陛下夺了功名嘛,他老娘跟着也一病死了。嗨,这是报应,臣也听说了,纪家那丫头就是死在赵家门前的。说起来,赵青怡是赵家嫡支。原本他父亲就是赵氏一族的族长,如今他父亲死了,自然该是赵青怡的族长。后来,因着赵青怡被夺了功名,他爹娘亦坏了名声,他填房出的大伯就夺了他的家主之位,连带赵青怡一并逐出赵氏宗族。”
“说起来,又是一桩旧事,他大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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