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位……军爷?不知道小人……这是有什么误会了罢?”江爷轻声说话,言语中似是有些怯懦,“那个……若是军爷不嫌弃,小人这酒肉就当作孝敬四位军爷的了……不知,可否……”
江爷赔着笑脸,抬眼小心地观察着四人的神情,体内的气血已经在这一刻激活!
只是他等了一会儿,依旧没有听到任何回应,阴沉的天色似乎给这小巷子平添了几分森冷,四名握着刀的军士像是一尊尊木头人那样站着。
“江中,是么?”一人突然开口,声音并不嘹亮,却带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气势,那双眼睛里面的光芒锐利,直直地向着江爷逼了过来,使得他下意识低下了头。
“正是小人。”江爷知道,这些人显然冲着自己来的,他也没必要继续装傻充楞。
小巷子的地上有一处冰冻,透过那晶莹的表面,他看见了对面的军士缓缓抽出鞘中利芒。
随后是一声冷漠的低吼:“那就对了!”
几乎是在四人长刀出鞘的同一时刻,江爷一声大喝,手中的羊肉和酒坛子已经被他猛然地掷了出去!
他修行气血多年,行走于大雪之中衣衫轻薄仍然不惧寒冷,这两件看似普通的物件在被投掷出去的那一刻,自然被他赋予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力量。
只听得“砰”一声碎响,酒坛子撞击在军士高高举起的长刀上,顿时四分五裂,陶片四散坠落,透明的酒液是溅了那名军士一身一脸。
而另外一名军士则是被他扔出的羊肉砸中了胸口,带着排骨的五斤羊肉从阔叶子里漏了出来,坠落满地。
两名军士俱是闷哼了一声,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
与此同时,两把长刀从江爷的身后呼啸着斩来,白雪映照着阳光,照得刀刃莹莹发亮。
但江爷却在两把刀的刀刃触碰到身体之前,猛然地跳跃了起来,就像是一只腾空而起的蛤蟆,随后双腿一缩一放,脚底板结结实实地踹在了两名军士的胸口,登时踹得两人后退倒地。
“一个不过第一重境界的修行者,三个不会修行的兔崽子,也想制住爷爷我?”预估出四人实力的江爷嘴角露出讥讽的笑容,落地的同时双腿再度一蹬,整个人腾空而起,双手握在屋檐上。
小巷子毕竟是小巷子,两边宅子的院墙都不怎么高,对于他这样的人,想要攀爬上去更是轻松无比,而以他对这片区域的熟悉程度,一旦他翻过这道墙,这四人估计再也难觅他的踪迹。
“你们该庆幸,要不是怕拖久了有人来援,我就算杀了你们四个都不是问题。”江爷心里想道。
雪天的冷风吹动他几根散乱的发丝,有轻微的呼啸声一闪而逝。
江爷嘴角的笑容微微僵硬。
并不是因为雪太大,也不是因为风太冷,而是因为就在他双手发力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紧紧握着屋檐的手指上,出现了一条微不可查的血线。
墙下的四人脸上同样露出了讥讽的笑容。
下一刻,江爷从墙上重重地摔落,整个人在雪地里打了三个滚,雪花沾得他满身都是。
一道血痕在雪地上触目惊心。
江爷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已经齐齐断掉的手指,只觉得自己还在梦中。
随后他惨痛地哀嚎起来,一边哀嚎一边痛不欲生地回想,心中一阵阵寒意袭来。
这怎么可能呢?自己明明已经是第三重境界的修行者,怎么会败得如此之快,败得如此彻底,甚至连一点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是……谁?”他哭喊着,他知道身前的四人绝对没有这样的实力,况且,一瞬间就断去自己的手指,却没有让他看见人影,这样的手段,只可能是……
随后江爷看见了那个身影,一个站在巷子口,满头花白,因为苍老而佝偻的身影。
老人看了他一眼,破空声随后而至。
江爷瞪大了眼睛,没有指头的双手试图去捂自己的喉咙,却根本无法阻止那处空洞,他的身子跟着剧烈一颤,死去。
整座锦州城被白茫茫的大雪覆盖,但一场杀戮却在这场大雪之中悄无声息地展开。
一天之中,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去。有的人死在小巷子里,有的人死在灶台边,有的人死在茅房中。
有的人喝着酒被一剑穿心而死,有的人煮着一锅吃食却再也无法尝上一口,有的人猴急地解开自己的裤腰带,却发现大床的纱帐之内,躺着的不是自家娇妻,而是迎面挥砍而来的长刀。
几天后,官府在各个街道贴出告示,以一种十分平和却冷酷的语气说明了几日前官府在城中清剿了一个“不老实”的江湖组织,并且这个组织与那日公输胤雪成亲之日的刺客有着莫大的关联。
对于几日前那场血腥清洗,大多数百姓并不知晓,茫茫的大雪足以覆盖掉太多痕迹,然而对于那些在公输胤雪成婚当日却进行一场可怕刺杀的刺客却是记忆犹新。
在那场争斗之中,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百姓被卷入其中,无数人从此失去亲人。
自然,一听到这些人与那些刺客有关,百姓们都是群情激奋,恨不得亲自把这些人乱刀砍死才好。
而就在人群之中,屠户老九却是眼神复杂,不识字的他重新听了一遍官差挨个通报的名字,确定了“江中”两个字确实出现在名单里,一时竟然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是愤怒大骂,还是应该悲伤哭泣。
江中是他的常客,也是他敬佩的友人。
他的老父亲八十一岁,喜欢凑热闹,是个操劳了一生的慈祥老人。
公输胤雪成亲那日,他的老父亲带着自己的小孙女去观礼,却为了保护自家小孙女,也就是老九的小女儿,结果被逃窜的刺客连砍两刀,横死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