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执着花团锦簇团扇掩嘴而笑,真真是人比花娇:“太后所言极是,皇上虽然面上不说,心里其实比谁都明白,太后也说皇上与公主乃是一母同胞,可是太后娘娘您可曾当皇上是为亲生?”
报应,原来当真是有报应,当年生产赵子霈之时险些丧命,于是一直以为此子与自己命里不和,后来有了赵子恒,又生了高乐,便对那一直与自己很是疏离的赵子霈更是不太上心了,可是正是这从来不曾看好过的儿子得了皇位,正是这个儿子让自己半生维系的元氏霸权毁于一旦。
可叹,可叹,只叹当年不曾一视同仁,只是如今悔来,却也已是不及了。
“你这个贱人”,元太后心念直转,面目狰狞,颤抖着两手朝着莫青离抓来,“是你蛊惑了哀家的儿子,你迷惑了赵子霈不说,后又企图毁了哀家的恒儿,而今又害了高乐,哀家只恨当初没能一举杀了你。”
莫青离眼见着元太后狠狠地袭来却是不躲不避,只见玲珑斜斜地插身而来,轻轻一带,已是将那太后掴翻在地。
“你收买了俞清,让她搅黄了莫青衣与赵子恒的私奔,又指使太医对即将临盆的青妃做了手脚,让她胎位逆改导致难产,若不是我,你又哪有机会看到如今的青贵妃?”莫青离毫无惧色,犹显得悠然自得。
那太后却似是未曾听得明白,倒在青石地面上侧歪着头:“你说什么?”
莫青离上前几步走到太后身边,扶着手边的圈椅吃力地蹲了,理了理太后鬓角的碎发笑道:“太后自然不会明白,只因为当初那莫青衣的确是因为难产死了,如今站在你眼前的,乃是当年被你们合谋算计的莫,青,离。”
最后三字说得极慢,只如醒不来的梦魇,烙在元太后的心上,灼灼地疼。
“不会的,不会的,你莫要拿这等怪力乱神之说来懵哀家。”元太后兢惧地瞧着面容清丽明艳的青贵妃,几疑是自己听错了。
莫青离猛的将她下颚一抬,沉了脸色道:“若是不信,太后又何必成天烧香拜佛?定是心内有鬼,妄图赎罪罢了,只是当年我的母亲视你如亲生姐妹,你又如何能狠下心去害她?”
“你的,母亲?”元太后怔怔的重复着,眼中竟已涣然。
莫青离掐着她的脖子,却不用力:“是呢,我的母亲凌婉清。”
婉清,婉清,这个元奕恨了十来年,念了十来年的名字,本以为会随着她的逝去而再不会提及,却原来她早已成了挥散不去的阴霾,如影随形。
“哀家本不欲害她,奈何即便她已是嫁做人妇,先帝依然心里只有一个她。哀家温良娴淑如何,倾城国色又如何,依旧比不上一个‘婉清’。”元太后神色凄怆,显然也是说到了伤心处。
莫青离眸光清冷,听着当年的密事,也是悲从中来。
又听元奕叹道:“你可知当先帝他抱着哀家喊着这个名字的时候,哀家的心里有多恨?哀家恨她抢走了先帝的心,哀家要她死,死无葬身之地,可是即便她死了,先帝也只要她,只有她。”
“所以你就设计害了她,当年你与莫谨言一同制造误会拆散了凌婉清与先帝,你可曾想过横刀夺爱棒打鸳鸯的,可是你自己?”莫青离手上用力,元太后已显得呼吸急促,面色涨得通红。
元太后翕张着鼻翼,贪婪地吮吸着逐渐稀薄的空气:“是又如何?他们若真是两情相悦又怎会受外人蛊惑?当年对错已成过往,如今死的死,痴的痴,你要真想为那贱人报仇,何不掐死哀家?”
“掐死你”?莫青离眼角得意得上扬,“哪有那般容易?你若死了,我大睿朝的高乐公主岂不是要将那许家闹翻了天?本宫既保了这媒,便要保得人家家宅平安,你是那高乐最为亲近的人,只有你好好待在这公里,公主才能听话呢不是?”
“妖女,没想到你竟是这般狠毒。”元太后使出浑身解数嚷道。
莫青离手上陡然发力,直到元太后面色青紫,眼见着便要窒息才猛得一松,看着大口喘气的元奕,起了身冷冷道:“若是跟太后当年比起来,本宫可是望洋兴叹,至于高乐,要怪便怪你自己,你为了一己私欲毁了人许氏的大好姻缘,本宫做主赐他许家一桩亲事,也算是为皇家积德。”
说着再不迟疑,一甩臂上缠着的轻纱披帛大步而去。
元太后颓然地半倒在冰冷的地上,看着青贵妃的身影消失在愈渐昏暗的夜色之中,耳边只一遍遍回响着她临去时的最后一句话,却是怔忡了良久。
“你若死了,那高乐也别想独活。”她只留下了这么一句,却是断了元太后唯一的退路,佛家总道因果,原来所言非虚。